第二章 即便是夢，也要在夢中活下去。

    蹄聲嗒嗒，車輪滾滾，坐在四面封閉，只有一個極小透氣窗口的的馬車之中，展天心中極為壓抑。

    這馬車之內，還有另外一個黑臉胖子，和一個中等身材的青年人。

    展天低眉垂目，不和這兩人的目光相對。

    這兩人雖然對展天只著一條短褲的形象極為鄙夷，不過都是淪為戰奴的人，擔心自己的明天，遠比猜測別人更為重要！

    攝於晨家的地位，東臨府行動極快！也只是半個多時辰，就將一切辦妥，將他送上了這架馬車！

    來到這個世界半個多時辰的經歷，他感覺已經很久遠了一樣。

    這一半是因為他融合了「辛然」的記憶，另一半是因為，陷入這無法預測的危機之中。

    辛然也只是處於這個世界的底層，對很多事情了解有限。

    但展天覺得，以晨雨晴仙門天驕的身份，敢於設計她的，恐怕也是對等的仙門勢力！

    晨雨晴能夠確定此事和他們無關，應該是知道一些事情！

    這些展天無法猜測，也難以顧及。

    目前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如何度過眼前的危機。他從葉隨風的眼神之內，做派之中，感覺的出，此人和這次的事情，絕對有所牽連！

    展天想不出一個老宅管事，如何敢參與算計仙門天驕，不過葉隨風對他的殺心，還是讓他非常確定！

    這點，令他心中非常擔憂！

    「晨家送過來的那小子，有點古怪啊！」馬車外面，一名老者聲音微微一笑道。

    這是趕車的老者聲音，展天坐在車廂前部，忍不住悄悄將耳朵貼在車廂之上，仔細傾聽。

    另外一人似乎「咕咚」一聲，喝下一口酒水，然後方才道：「嗯，晨家已經好幾年，沒有送戰奴過來。不過，這樣精赤條條送來的戰奴，確實少見。」

    「聽說晨家四小姐前幾天回來了，是不是此子得罪了她？」老者壓低聲音道。

    另一人沉默片刻，方才輕輕一笑道：「晨家四小姐一向心地很好，應該只是湊巧罷了。」

    老者似乎搖了搖頭，緩緩道：「不一定！我聽說，晨家四小姐，剛剛在去年的五宗大比之上，獲得新晉內門弟子前三！如此天之驕女，性格有所改變，也是應當！」

    「咳咳……」另一人似乎被酒水嗆到，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之聲。

    好半天，那人才緩了過來，低聲向著老者道：「老何，沒想到你退出武者圈子這麼多年，消息竟然還是如此靈通！此事，我還一點都不知道！」

    「你除了喝酒，還知道什麼！此事早已傳遍大荒，大半武者，都已經得到了消息！」老者嘿嘿一笑道。

    另一人似乎有些尷尬，不再說話。

    展天收回耳朵，眼前不由得又是浮現出，晨雨晴那咬破的紅唇，以及她眼中的驚慌和憤怒。

    「晨雨晴倒是沒有變，不然也不可能就這樣放過我！可惜『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她如此天才，又心地良善，難免被人算計！」展天默默想到。

    片刻之後，展天又是搖了搖頭，心中暗道：「晨雨晴一代天驕，受些挫折，或許對將來的成長，更為有利！況且我被人打昏，什麼也沒有做……」

    「而且這件事情，即便是傳出去，晨雨晴也不過是名聲受損，但我……」

    想到自身的境遇，展天的臉色再次陰沉下來。

    閉上雙目，他細細過濾來自辛然的記憶，思考自己可以利用的地方。

    ……

    東面的戰奴營地，距離東臨城大約三十多里，半晌時分，馬車便已經來到駐地之畔。

    展天和另外兩名戰奴走下馬車，在一個灰衣中年人的押送之下，向著營地走去。

    遠遠望去，這營地甚大，並且分為內外兩層。

    外層以粗細不一的高大木樁圍攏，木樁之上，還插著一些，大大小小的凶獸骨骸。

    內層則是巨大的青磚壘築，內里隱約可見高大的閣樓，石屋矗立。

    根據辛然的記憶，這外層木樁圍攏的，應該就是戰奴營地。內層青磚圍牆之內，則是武者駐地！

    在灰袍中年的帶領下，展天等三名新來的戰奴，在營地留下姓名來歷，然後在一份文書之上，摁下指紋。

    灰袍中年交接完畢，便是自顧離去，進入內層的武者駐地。

    「戰奴不得進入內層駐地，外面可以隨意遊走。每日凌晨，最好在西面大門等待，武者大人們外出狩獵之時，會挑選戰奴輔助！」負責記錄的老者，掃了展天三人一眼，淡淡道。

    黑臉胖子和另一個青年，顯然知道規矩，點頭之後，便是離開這裡，進入戰奴營地去了。

    等他們離開，展天向著那老者拱了拱手道：「大人，能否討一件衣服來穿？」

    那老者上上下下打量了展天一番，冷冷一笑道：「你有銀錢麼？」

    展天搖了搖頭，他這些年攢了一些銅錢，但卻沒能帶出。

    「沒錢還想要東西！」老者面色一沉，冷聲喝道。

    展天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然後又開口問道：「那請問大人，午飯什麼時候開始？」

    他昨晚到現在，連口水也沒喝上，加上早上的驚嚇，這會兒感覺又累又渴。

    「午飯？小子，你似乎沒有弄明白自己的身份啊！」那老者瞪目道。

    辛然對於這裡的了解，僅限於從其他晨府下人閒聊之中聽說，只知道成為戰奴非常可怕，至於細節，記憶之中並不知道多少。

    「小子，駐地每天，只會給戰奴提供一頓免費早飯！想要吃飽，就盡心輔助武者大人們，自然會得到賞賜！」老者看展天確實不清楚，就不耐煩的解釋道。

    「那就是說，我還要餓上大半天和整整一夜！這樣一來，我還有力氣輔助武者們獵殺凶獸嗎……」展天心頭更加沉重起來。

    壓住心中的憤懣，展天繼續問道：「那輔助武者大人，我需要做些什麼準備？」

    這次，不光是那老者，甚至不遠之處，輔助其他事務的兩名中年人，也是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一陣，其中一名中年人揶揄道：「無需準備，我看你這條短褲，足以抵擋任何凶獸了！」

    展天心中憋悶至極，勉強向著三人拱了拱手，回身向著戰奴營地走去。

    「呦！」

    他剛剛走出幾步，頭頂的天空之上，便是傳來一聲尖銳嘶鳴！

    「嘩！」

    四下一陣大亂，目力所及之處的眾人，都是迅速覓地躲避，少數幾名武者，則是抽出兵器，抬頭望向空中。

    展天慌忙回頭，疾速奔回一座石屋邊角縮起身軀，然後向著空中望去。

    只見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半空俯衝而下，向著不遠之處的幾名戰奴撲去！

    「巨鷹？」

    展天心中一緊。

    這巨鷹他叫不出名字，但是單從雙翼展開寬達十幾米的大小來看，絕對是一隻可怕的凶禽！

    「咔嚓，轟隆！」

    那巨鷹的雙翼隨意在一段木樁圍牆之上掠過，便是將數十米之長的一段圍牆推到，然後抓向兩名驚慌逃竄的戰奴！

    「找死！」

    隨著一聲暴喝，三支粗大的黑色箭矢，從武者駐地之中，電射而出！

    巨鷹身形微頓，左翼一拍打掉兩支，然後右爪一合，將最後一支箭矢抓住。

    「嗤嗤嗤……」

    不等其繼續撲擊，又是六支箭矢，接連射來。

    「呦！」

    那巨鷹怪叫一聲，雙翼疾速撲動，再次將六支箭矢躲過！

    「噗！」

    鮮血四濺之中，一道銀線從巨鷹脖頸穿過，將其巨大的身軀，帶出數十米之遠，跌落在戰奴駐地之外。

    展天晃眼望去，只見一名左手赤色長弓，右手銀色戰弩，身背一柄大刀的魁梧漢子，正站在武者駐地的青磚圍牆之上！

    看危機解除，躲入石屋的那老者和兩名中年人，慢慢走了出來。

    「這些畜生，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其中一名中年人，嘆了口氣道。

    駐地重新活躍過來，不少戰奴都是奔向那段倒塌的木樁圍牆。

    負責記錄的老者掃了一眼，兀自縮在石屋邊角，有些犯傻的展天，開口喝道：「還不過去幫忙？」

    展天瞬間清醒過來，從地上站起，向著那段圍牆奔去。

    透過倒塌的圍牆，可以看到，那隻戰鬥機一般大小的巨鷹，已經死在駐地之外。

    展天四下看了看，周圍的戰奴們大多眼神木然，似乎對這樣的事情，已經習以為常！

    「這是夢嗎？」他口中喃喃道。

    他忍不住想起了地球之上的爺爺奶奶，伯父伯母，堂哥堂妹，以及認識的朋友們。

    「我還能，見到他們嗎？」

    一股透入骨髓的恐懼感，在渾身上下迅速蔓延，使得他推著木樁的雙手，都是微微發抖！

    「小子，用力！」

    一聲大喝，從身邊傳來。

    展天渾身一震，猛然清醒過來。

    一邊使力推起一根木樁，他一邊向著綿延里許的戰奴駐地看去。

    「他們能活下來，我為什麼不能？」

    竭力將心中的恐懼懦弱掃除出去，他為自己打氣道。

    回頭看了一眼，兀自站立在青磚圍牆之上的那名高大武者，展天漸漸的平靜下來。

    穿過那武者的身影，他看向湛藍的天際。

    這樣清明的天空，地球之上是不可能看到的！就像這強大的武者一樣！

    「即便是夢，我也要在夢中，活下去！」

    他的眼神，重新堅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