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35章:大藏經閣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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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剛剛升起，晨霧還沒有散去，蓬萊學院偌大的校園裡，已開始出現零零星星的晨讀者。

    商無期起得很早，在宿舍後面的小樹林裡溫書。已經入院兩個月了，教文學課的文飛劍學監要求他們背會諸子百家的一些經典篇目。自從開學初與魯打柴學監有過一番爭執之後，文飛劍倒也不要求學員們只學法家著作了，比如近幾天，他要學員背誦的就是道家經著作《老子》。

    《老子》不長，僅僅只有五千字左右，卻極為玄奧。商無期看著手中的絹書，邊看邊思索，卻一直沒有把全文背熟。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

    ……

    這些句子的句面意思，文飛劍學監都已粗略講過一遍，商無期也大致明白，但老子為什麼要這麼說，他到底想表達什麼想法呢？

    商無期天性倔強，總愛琢磨這些看似無聊的問題，不想個明白，他就不往下背。這也是他背誦總比別人慢很多的原因。

    看著手中才背了一半的書，商無期心中有些愧疚。

    唉，只怕這次背書又是倒數第一了。

    「無期哥哥！」

    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商無期抬起頭，看到一個淡綠衣裙的少女，捧著絹書，歡喜地站在他面前。

    看來她也是來溫書的。

    早晨的風微有涼意，輕輕拂動著她的發梢和裙裾，她那樣清新而美麗，商無期都看得有些入神了。

    「無期哥哥，你看著我幹什麼呀？」葉眉兒嗔怪道。

    商無期咧嘴笑了，「眉兒，你真好看。」

    葉眉兒臉上一片嬌羞，她垂下眼皮，「無期哥哥，你才發現嗎？」

    商無期又是憨憨一笑。

    葉眉兒道：「眉兒以前曾聽聞，最美的鮮花，開在天邊。眉兒長期待在無期哥哥身邊，你反倒忘了眉兒長什麼模樣了吧？」

    商無期賠了一個笑臉，「怎麼會呢？我們男學員經常在宿舍里聊天，好多人都認為，你是一年級五班最漂亮的女孩。」

    這是句真心話，商無期突然回想起葉眉兒十三歲的成人禮的那個夜晚，她像精靈那樣跳著、舞著，那麼美麗，她原本才是開在天邊的花，不過現在落入了凡間而已。

    葉眉兒抬起頭，眼裡突然波光流動，「那你告訴我，我比微藍如何？」

    商無期聞聽「微藍」二字，臉色突變。

    葉眉兒看到商無期表情，自知說錯了話，連忙止住，但已來不及，商無期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葉眉兒連忙扶住商無期，心中無比自責。

    商無期看著她愧疚的表情，努力擠出一個笑臉，「我沒事。」

    葉眉兒突然道：「無期哥哥，那天會長和你說的話，我都躲在一邊偷聽到了。會長說，你中了情毒，有一位奇人，有情毒的解藥，但要用大藏經閣的地圖去換……」

    商無期連忙喝道：「葉眉兒，你是不是又想幹什麼傻事了？」

    葉眉兒委屈道：「我就是說說，你就發火了！」

    商無期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啊！你闖的禍還少啊！你要真的偷偷去大藏經閣畫地圖，我即便得到了解藥，也不會服用的！」

    葉眉兒嘟起嘴，小聲道：「哼，就知道跟我凶！不去就不去嘛！」

    商無期看著葉眉兒委屈的表情，心下不忍，又有幾分感動，禁不住抓住她的手。她的手軟軟的，有些涼意，那隻手微微往回抽動了一下，似猶豫了一下，然後回握住他的手。

    「眉兒，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葉眉兒幽幽地發出一聲嘆息，「是啊，我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

    早晨的風輕輕從他們身邊拂過，樹葉盤旋而下，兩個十三歲的孩子，牽手站在微風中，把他們身後那個繁雜的世界拋到了老遠的地方。

    這天上午的文學課，文飛劍檢查了學員們的背誦，所有學員中，就商無期沒有背熟《老子》。文飛劍蔑視地看著他，道：「真不知如此資質的蠢貨，如何能進得了蓬萊？」

    商無期心中既是愧疚，又是憤怒，表面上卻是波瀾不驚，只是安靜地坐著。

    一個女孩突然站起來，「文學監，我認為，商無期並不一定是資質差，他只是基礎差，又沒有找到正確的學習方法！如果文學監同意，我願意幫助他，相信他很快就能趕上大家！」

    竟然是李微藍。

    這一切也來得太突然了，商無期心中不由一震。

    她為什麼要幫自己？

    是因為她前些天在藥材市場無意傷害過他嗎？

    她是眉兒妹妹的好閨蜜，傷了她哥哥，覺得過意不去吧？

    文飛劍冷冷地看了李微藍一眼，「哼」了一聲，「那就試試看。」李微藍學業拔尖，長相甜美，家世也好，文飛劍一直高看她一眼，此刻他雖然心中不快，但也沒有駁她的面子。

    其他學員像是炸開了鍋，議論紛紛。

    有人陰陽怪氣叫道：「李大小姐眼光不錯，慧眼識英才哦！」

    文飛劍用教鞭敲了一下桌子，底下頓時安靜了下來。

    文飛劍準備正式授課之前，瞟了一眼商無期，他仍然那麼安靜地坐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剛才的事全然與他無關。

    文飛劍視商無期的這種表現為一種無聲的反抗。

    「總有一天，讓你知道我的厲害！」文飛劍在心底恨恨地想。

    上午的文學課結束後，李微藍走到商無期座位邊。好多學員圍了過去，大家都知道有熱鬧要看了。

    李微藍微笑道：「從今天起，由我來幫助你背書，好嗎？」

    商無期抬起頭，口中竟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你事先徵得我的同意了嗎？」

    商無期其實並沒有什麼惡意，他不過是開了個玩笑。說這話的時候，他甚至還咧嘴笑了一下。

    李微藍卻愣住了，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有些發窘。

    因為她不知道，商無期也會開玩笑。

    李微藍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站在那兒，在周圍的一片鬨笑聲中，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果落落和葉眉兒連忙擠進人群，把李微藍拉開。

    李微藍還想笑笑的，可眼淚馬上委屈地掉下來。

    果落落湊到她耳邊，逗她道：「微藍大小姐，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商無期他是喜歡你呀！」

    李微藍抽泣道：「可是，可是……」

    是啊，李大小姐，從出生到現在，何曾受過如此委屈？

    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個惹哭李大小姐的罪魁禍首，正呆望著她的背影，臉上竟露出一絲奇怪的表情，像是後悔，又似感動。

    體內突然又冒出一絲細細的疼痛，馬上就要漫延到整個前胸。

    呵呵，討厭的情毒又要發作了！

    商無期捂著胸口，擠過密集的人群，狼狽而逃，一口氣跑到教室後樹林中，扶著樹幹乾嘔，疼痛快要把他整個人都撕裂。

    過了小半個時辰，疼痛才慢慢消失。樹林很偏，這時已到午餐時間，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商無期也不想去用餐了，他在樹林下的草地上躺下，懶得動彈。

    不知道到底躺了多久。

    下午的武學課，他第一次逃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