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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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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傍晚時分,他們一群人相繼出現在天橋底下的三角公園旁。公園裡一些小朋友在簡單的健身器材上玩鬧。幾對情侶坐在草坪上,互相依偎著。而在公園正中央,矗立著標誌性雕像——九龍雕像。一群不良少年就正在底下抽菸,聊天。他們和每個人一樣,都是龍的傳人,沒有例外。

    平時八個人的隊伍,此時卻少了霍欣和林羽,猶如一塊完整的拼圖缺失了一小部分,無論何種排列姿態,終究拼不出完整的快樂。但他們彼此都心照不宣,不願觸及吳祖誠的傷。

    「張微惠,你不是說不來嗎?怎麼來得比我們還快,是不是想通了。」楊林問。

    「就是,我還擔心你不來呢,差點就打電話給班主任,讓他勸你少學習,別學傻了。」張軒打趣說。

    「你們兩個王八蛋遲到五分鐘了,別想轉移話題,老規矩,等下你們兩個請客。」李業輝說。

    「走吧,要不等下沒位置坐了。」王宇天開口。

    於是他們一行人便朝著剪半圓海灘駛去,穿過車輛擁擠的馬路,途徑許多在路口等車的摩的和供大人喝茶聊天的茶館。上天橋時,柔和的金輝映照著他們的臉龐,呈現青春的模樣。

    張軒問李業輝「你是用什麼方法把我們未來的清華大學生請來的?」

    還未等李業輝回答,張微惠便用手使勁掐李業輝的背,說:「這死胖子叫我去他家,說他媽媽打麻將去了,家裡沒有菜,讓他先去萬福隆後面買些烤鴨回來,說晚了就沒有了。然後他說他不會買,讓我陪他一起去,我見他家冰箱確實沒有菜,就跟他去了,結果就到這了。」

    話剛落音,樂得大家稱讚李業輝機智,這次期中考有望拿倒數第二。

    到了剪半圓,停好車後,發現已經有好多人在。張軒說:「這些王八蛋不知道下周就要期中考嗎?還出來玩,真是無藥可救。唉,祖國的未來要毀在這一代嘍。」

    楊林鄙夷地瞧著他說:「烏龜笑王八。」

    「你不懂,我這是考試前出來放鬆下心情,順便收集寫作素材的。」

    「你這是在睜眼說瞎話。」

    「不對,其實我只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而已。」

    「你這樣會很容易失去我的。」

    「寧缺毋濫。」張軒迅速回應。

    「你們兩個傻逼在唧唧歪歪什麼,去叫老闆拿椰子上來啊。」李業輝罵道。

    「除了吃,你就不能有點其他追求嗎?你這種人就跟孫悟空一樣,定住了七仙女還去偷蟠桃!」楊林調侃道。

    「傻逼嗎,孫悟空是出家人,對於出家人而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那豬八戒怎麼解釋?」

    「都說是出家人了。豬八戒是豬,不是人。」

    「尼瑪,真是明騷易躲,暗賤難防啊。」楊林笑著說。「你們知道西遊記里誰最牛逼嗎?」楊林接著問。

    「當然是如來,玉皇大帝出事不都說:快,快請如來。」張軒答。

    「不對,是孫悟空他爸爸。連石頭都能搞懷孕,也是沒誰了。」

    此話一出,樂得大家哈哈大笑。

    「咦,那不是隔壁班的小帥哥周志寧嗎,旁邊還有個長發飄飄的女生,你們看。」李業輝邊說邊用手指著離他們三張桌子遠的一處。

    「看到了,那帥哥桃花運從來都不缺,真是羨慕嫉妒恨吶。」楊林說。

    「唉,為什麼都是同一物種,老天卻如此偏愛他,上帝啊,難道我是你的私生子嗎?」張軒說。

    「你這麼說讓爸爸很是惆悵啊,爸爸當年只是犯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而已。」楊林笑著說。

    「你牛逼,你現在說你能上天我都信。」

    這時,吳祖誠冷不丁地看著張軒說了句:「孫子,你不能學你爸那樣一錯再錯了。」

    「你們別這麼逗好不好,我都笑得有些疲憊了。」張微惠說。

    在大家東拉西扯著各種八卦時,沒人注意到張微惠臉色笑得有些牽強。當看到周志寧和那女生在一起時,突然覺得周志寧猶如星星般遙不可及。他在浩瀚蒼穹中是如此耀眼,自己卻如塵埃般渺小。再看那女生,心緒油然而生一股醋意,控訴著自己的不安。為了掩飾窘態,她附和大家的話題,強顏歡笑。

    在這場愛戀里,她內心自導自演著一幕獨角戲,歷經五味雜陳,最終換來自生自滅。

    我們不可說青春令人難以忘懷的是它傷人最徹底,而是那時,我們對人,對事真的很用心。

    在他們周圍都是談笑風生的學生,好多還穿著校服。淡黃色的桌面上,基本都是放著綠色的椰子,幾串黑白鑰匙和幾個手機,有些還放著煙和打火機。

    接近公路的沙灘邊,細軟的白沙上有排椰子樹像站崗的軍人一樣挺拔的聳立著。公路的另一邊,是還未被開發的小樹林。

    遠離城市的海岸邊,少了俗世的喧囂,多了一分純真的天然。在原始的環境中,人們會不會脫下偽善的面具,做回真實的自己?

    喝完椰子水,楊林很自然的捲起褲腳說:「走,一起下去玩水下,等會再上來。」

    「好,走。」李業輝說。

    張微惠為了避免觸景生情也順勢和張軒站了起來。留下吳祖誠和王宇天。

    「你們兩個不下去嗎?」李業輝問

    「你們先去,我們再坐坐。」吳祖誠答。

    「你們搞基嗎?」


    「死豬你現在廢話很多的啊,我們再坐五分鐘就下去了。」

    兩個人安靜的坐著,吳祖誠突然開口說:「怎麼了,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沒,沒什麼。」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王宇天沒有作答,只是輕微地搖了下頭。

    「其實我最近特別累。」短暫的沉默後,吳祖誠說。

    王宇天疑惑的看著他。

    「自從跟霍心分手後,我特別害怕天黑的到來,每天夜深人靜時,我只要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霍欣的身影。然後便不由自主地開始胡思亂想,想著我們在一起時共同經歷的點點滴滴,一件接著一件。想到腦都快爆炸了,可就是停不下來。」

    「為了不讓自己去想她,一個人待著時就會找些事情來做。但卻不敢上qq,因為qq空間裡到處都是她的影子,即便你刪除所有留言,相冊,甚至是拉黑她,你也無法刪除揮之不去的回憶;也不敢聽音樂,因為每首情歌都能牽動你的情緒,故事的主人翁總覺得是自己。你想逃離有關於她的一切,可最終你會發現一切都是徒勞,她像空氣般無孔不入又變幻莫測。」

    「這段時間很累,真的很累,心也很痛,但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而是那種痛不出來的痛,就像什麼東西堵在你胸口一樣,讓你輾轉反側,生不如死。」

    王宇天安靜地聽著。

    「我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想的是開心的事,可是心卻在像被刀絞般疼痛。活著真他媽累。」

    「所以每天晚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即便睡著了,半夜也會從夢中驚醒好幾次。醒來之後,就坐在床頭髮呆。什麼都感覺不到。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對生活沒有一點激情,沒有方向,沒有目標,總感覺像行屍走肉般,整天渾渾噩噩。生活好像因為她消失而變得沒有意義了。你會突然覺得好茫然」

    悲傷情緒就像拋物線,橫軸代表時間,縱軸代表悲傷程度。在達到最高點之前,任何安慰都蒼白無力,唯一起作用的只有時間。

    「你恨霍欣嗎?」

    吳祖誠略一思考後說:「沒,從來沒有過這個念頭。你知道嗎,自從跟她在一起之後,我覺得很幸福,在此之前,我從未有過這種體會。無論生活發生什麼事,我總覺得沒有過不去的坎,任何困難都堅信可以得到解決,她就是我的力量源泉。那時我每天都睡得很踏實,也沒有做過噩夢,睡醒也覺得渾身輕鬆,感覺活著的分分秒秒都像一棵蒲公英一樣,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但分手後,這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場夢,夢醒後,心突然變空了。生活看似又恢復到原樣,只是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

    說完,吳祖誠別過頭,茫然地望著大海,像放下一塊沉重的包袱一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別處傳來陣陣笑聲,提醒我們是如此平凡而渺小的存在著。

    一陣微分拂過,似乎帶走了吳祖誠不少憂愁,只見吳祖誠緊湊的眉頭釋然許多。

    吳祖誠說:「和你說了這些,感覺好多了。好了,你也說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王宇天還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說吧,說出來會好受些的。」吳祖誠催促道。

    友誼,就是我不說,你理解;我說了,你能懂。

    看著吳祖誠堅定的眼神,王宇天慢慢開口到:「我爸媽要離婚了。」

    「怎麼會這樣?」吳祖誠詫異的問。

    「昨天晚上很晚的時候,我爸喝酒回來,發現我媽沒在家,便知道她又去打麻將了。於是就打電話催她快點回家。一會我媽回來後,看見我爸又喝醉了,氣不打一處來,開口便罵:「天天就知道喝酒,你少喝點會死得了你嗎?每天都說有應酬,我看國家主席都沒你應酬多。還有你喝醉了回來就去睡覺嘛,打電話叫我回來幹嘛?回來照顧你嗎!」原本喝酒的人話就多,易衝動。聽完這些話,我爸就喊道:「我喝酒是工作需要,領導叫我去喝酒我能說不去嗎?再說不處理好這些關係,我還能賺錢養家嗎?到是你,就知道賭,一個女人天天在外面打麻將像什麼話!」

    這話像蜻蜓點水般,力道雖小,其殺傷力卻足以攪亂我媽的神經的平靜。於是我媽反駁到:「哦,就你能玩我不能玩啊?我每天下班累累回到家,還要煮飯給你吃,幫你洗衣服,打掃衛生。我又不是什麼都不做就跑去打麻將。難道你要我分分鐘待在家伺候你醉酒不成!」

    還未等我爸開口,我媽接著罵道:「說什麼賺錢養家,講得真好聽。你為這個家付出過什麼?每天就知道早出晚歸。兒子的學習你關心過嗎?每次家長會你有去過嗎?家裡的事你就沒操心過。講什麼賺錢養家,別說出來當笑話,你都不知道什麼叫做家。」

    接著他們越吵越激烈,後來我媽罵我爸說:「你不是個男人。」我爸聽後,激動地扇了我媽一巴掌。我媽哭著喊要離婚,就跑進房間反鎖上門了。聽到離婚時,我爸體內的酒精好像被嚇得蒸發掉了,意識到自己下手有些重,但勇氣也隨著酒精一起蒸發、散去,不敢敲門認錯。在客廳抽完一根煙後,就出門了。

    曲終人散,夕陽似解人意般隨著故事的終結而下落,受故事情節內容的影響,下落得好似緩慢。在海天相接處,像往常一樣分不清哪片是海,哪片是天,顯得格外神奇。而大人的相處之道猶如大自然一樣,是那麼另人難以理解。他們懂得教育孩子待人要禮貌,要學會包容他人,學會站在對方的立場看問題。而現實呢?卻是南轅北轍。這樣明知故犯是該誇他們待人誠實呢?還是對他們的教育之道表示虛偽?理想和現實的差距原來是人們自己走出來的,可卻還有人在邊走邊抱怨這差距為何這般遙遠。

    在王宇天講話的時候,言行舉止流露的痛苦分明寫在臉上。手足無措的雙手,不自然的面部表情,迷離的眼神。再堅強的人,也無法掩飾這火山般內心的不安和痛苦,何況是一名高中生。不知何時,王宇天眼睛開始微微泛紅,心底積壓已久的情感隨淚水宣洩而出。察覺後,順勢轉頭擦了眼角,深吸了一口氣。再回頭時,內心的負重能力像是更上一層樓,猶如破繭成蝶般獲得新生。

    一個人在承受很大的壓力時,開始你或許會感到很累,神經快要崩潰。但只要忍一忍,再堅持一會,不自覺中你自己已經變得堅強了。所謂的成長,無非就是學會沉默。

    吳祖誠安靜的聽完後,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兩個人就這樣恢復沉默,但與之前不同的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海浪拍打著沙灘發出嘩嘩的聲響,沿著沙灘撿貝殼的張微惠,時不時會扭頭轉向人群尋找著什麼。

    潮起又落,反反覆覆。一會兒,張軒屁顛屁顛地跑上來對吳祖誠和王宇天說:「快點下去拉,再不先去張微惠就要罵人了!」

    於是他們一同走向大海。張微惠一見到他倆便罵道:「你們兩個王八蛋是來看海的還是來聊天的?「兩個大男生,哪來這麼多廢話,跟女生似的。」

    「你也知道你們女生廢話多啊,難得有自知自明。」楊林回道。

    「我們女生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哪像你們男生,動不動就打架,跟流氓一樣。」

    楊林好像就等張微惠說這句話出口,只見他雙手迅速插進海水裡,舀起水潑向張微惠。然後賤兮兮的笑著說:「你是君子,說好君子動口不動手的。」

    張微惠啊的尖叫一聲,還未來得急還手。只見李業輝像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一樣,對楊林進行反擊,還笑著說:「靠,我老大你也敢欺負,當我死了啊。」

    張微惠笑著看李業輝和楊林互相潑水攻擊對方。張軒這牆頭草見楊林更勝一籌,於是見風使舵,便和楊林一起攻擊業李輝。潑得李業輝眼睛都睜不開。俗話說狗急會跳牆,李業輝急了,便低著頭,不分敵我的左右開攻,胡亂撥動著雙手。不小心侵犯到中立的吳祖誠和王宇天。也許是被大家的笑聲所感染,王宇天和吳祖誠暫時忘卻了憂愁,結成同盟開始攻擊其他人。形成了三國爭霸的局面。到最後,由於入戲太深,他們也覺得自己成了古代的人,一種男尊女卑的思想突然冒出來,於是五個男生聯手一起攻擊張微惠

    他們忘情的嬉鬧著。歡笑聲,摻雜著風聲、浪花聲,匯成一支青春友誼交響曲,代替一切喧囂,淹沒一切煩惱。

    天漸漸暗下來,人群陸續散去。他們穿著濕淋淋的衣服,騎上車,迎著風,一路奔馳。留下沙灘上一排排的椰子樹和密密麻麻的腳印,見證著一段歲月抹不去的回憶。

    為了準備明天即將到來的期中考試,他們都自覺的坐在書桌前自習。連李業輝這鬼見愁的人,也在埋頭記物理公式。一直分不清牛頓三大定律的他,總是抱怨砸牛頓的為什麼不是榴槤而是蘋果。那樣的話,當他說出牛頓三大定律時,人們只會以為他被榴槤砸傻了,胡說八道,而不會奉它為真理。因為人們根本不會相信,我打你時,我會和你一樣疼。那些嘴上說打在你身上,痛在我心裡的人,都是騙子。而他覺得他爸媽就是這樣的人。其他人卻沒李業輝這麼誠實。吳祖誠整個晚上基本都在發呆。楊林也是心神不寧的靜不下來,一直都心不在焉,精力無法集中道課本上,總想著玩電腦遊戲。王宇天隨便翻幾頁書後便上床睡覺了。張微惠學到一半時,就趴在床上看《簡愛》了。心想著簡愛當時暗戀羅切斯特時的心情是否也是這般痛苦,同命相連使她更加同情簡愛。

    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驚醒睡夢中的吳祖誠。吳祖誠站在窗前看著夜深人靜的街道,聽著汽車不斷發出的警報聲,突然好想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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