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楊家男兒

    一代戰神楊再興自然不是易與之輩，見對方來了幫手，銀槍微震，擊打在飛石之上，竟能生生地將飛石反彈回去，直擊來人胸口，這種力道當真匪夷所思。

    來人的武功也頗為不弱，眼前飛石將至，伸掌在飛石上輕輕地一按，身形在空中一個半旋，擦體而過，那飛石去勢未竭，轟地一聲，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剛避過飛來之石，忽覺勁風襲體，眼見楊再興的銀槍如影隨形而至，趕緊喝止，「楊哥且慢！」

    話音剛落，銀光不再，楊再興已收槍靜立，他的楊家槍法早練到收槍自如，隨心如形，見來者是位農夫打扮的老者，也不好意思再行追擊。

    來者正是田橫山的田大爺，一改平時老實巴交的農民形象，就像座雕塑似的威風八面地站在場中，回身對田承光低喝道：「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快給楊哥賠禮道歉。」

    田大爺的話就是命令，在田橫山是沒人敢違抗的命令，就算田承光是田大爺的親兒子，也不例外，更何況剛才若非田大爺及時趕到，自己這條命估計得交待在這兒。

    伸手抹抹額頭的冷汗，帶著其他的三位兄弟，跨步上前，對著楊再興深深地施上一禮，極不情願地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讓楊哥見笑了。」

    楊再興的心裡也頗覺鬱悶，都蓬萊閣是仙山樓閣，自己只不過想來此觀觀海，卻沒想到竟遇上這等無聊之人，冷哼一聲，也沒話。

    反手執著銀槍，翻身上到白馬，便欲離開這個無謂的地方，秦昊見此，趕緊上前，攔住馬頭，微微笑道：「在下秦昊，在蓬萊閣書，想與楊兄借一步話。」

    剛才秦昊在講三國時，楊再興曾在外圍聆聽過，對他頗有些印象，聞言勒住馬，冷冷地道：「我與你素未平生，有何話好？」

    「馳騁雁門關，冰鑄鐵遂城，秦某對楊家將向來敬仰有加，還請楊兄賞個薄面，咱們到望海樓斟一番如何？」秦昊一邊攔著楊再興的白馬，一邊笑著道。

    伸手不打笑面人，楊再興此時的年齡亦不過十六七歲，見秦昊隨口出自己先祖的英雄事跡，心裡頓生好感，當即翻身下馬，笑道：「秦兄如此盛情，楊某卻之不恭。」

    秦昊怕田倩尷尬，沒讓她同行，只是帶著吳虎領著楊再興來到望海樓，將白馬拴在樓前的拴馬樁上，隨後上到二樓雅間，幾道精緻的菜，要兩壺好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眼見時候差不多了，便讓吳虎守在門口，不讓閒雜人等靠近，隨後端起酒杯笑道：「楊兄白馬銀槍，武功超凡，真是不減令先祖當年。」

    楊再興有些不好意思，臉色微紅道：「當年先祖號稱金刀無敵老令公，雁門一戰，以五千兵馬激戰十萬遼軍，刀劈蕭咄李，活捉李重海，我何德何能敢與先祖相比？」

    秦昊端起酒壺，為他倒上滿滿的一杯酒，不以為然地道：「楊兄槍法出神，何必妄自菲薄？如今朝廷欲聯金抗遼，奪取幽州，復我漢地，大戰來臨，何愁不能重現祖宗榮光？」

    「朝廷欲收幽州與我何干？我一不想從軍，二不想從政，只想做個浪跡江湖的遊俠兒。」楊再興不以為意，在他的心裡還真不願為此等朝廷賣命。

    秦昊拿起桌上酒杯，一仰脖子便猛干一杯，隨後重重地放到桌上，正色道：「收復燕雲十六州，如果跟別人沒關係，我信，但跟楊兄沒關係，我不信。」

    「何以見得？」楊再興側身望著秦昊，對他的法頗覺好奇，自己遊俠江湖，還真沒想這些問題。

    秦昊接著道：「楊家將自北漢開始，便擔起北拒遼國之重任，老令公馳騁雁門關，兵敗陳家谷，楊六郎冰築鐵遂城，病逝瓦橋關，楊文廣臨死不忘收燕雲，並獻復幽之策，楊家世代都有收復幽州之志，楊兄身為楊家後人，跟遼國既有家恨，又有國讎，豈能與你無關？」

    楊再興的臉色有發白，白里又透著紅，一紅一白之間，額頭也漸漸地冒起冷汗，秦昊的話的確讓他無法辯駁，楊家世代的確是這樣一路走來的。

    好半晌才嘆口氣道：「大宋立國之初兵強馬壯皆不能收復燕雲，如今國勢微弱，卻立志北伐，無疑於以卵擊石，自掘墳墓。」

    自掘墳墓，這句話在世人看來有些重，但在後世的秦昊看來，卻為楊再興的遠見卓識所折服，因為後來的事實證明，聯金抗遼的確是自掘墳墓。

    輕輕地喝口酒，正色道，「楊兄所言非虛，大宋式微，此時大動刀兵，的確有損國體。但聯金抗遼，奪取幽州已是既定國策，我等既然改變不了這個結果，那就只有中流擊水。」

    楊再興目注秦昊，緩緩地道：「秦兄身居市井，卻心憂朝堂，的確讓楊某佩服，但當今朝廷不堪，窮欲極奢，這樣的朝廷值得我等賣命嗎？」

    「位卑不敢忘憂國，大宋王朝非一家一姓之江山，我秦昊再不濟也不會為趙家皇室賣命。」

    秦昊這話的時候，目光很自然地望向窗外，望向窗外那個擺地攤的姑娘，斬釘截鐵地道，「我所做的，只是希望像田妞這樣的丫頭，能有包子吃，能有衣服穿。」

    「位卑不敢忘憂國，位卑不敢忘憂國」

    楊再興反覆地咀嚼著這句話，神情顯得有些動容，很明顯秦昊的這句話觸及到他內心深處的那股熱血，那股屬於楊家男兒的熱血。

    這股熱血一旦喚醒，會讓他的意志更加堅定，忽地抬起頭來，堅定地道：「秦兄得沒錯，我楊再興空負一身武功，卻報國無門，吧，你想讓我做什麼？」

    對楊再興態度的轉變，秦昊並不覺得奇怪，楊家男兒，從來都是胸懷天下，聞言當即頭，略有所思地道：

    「自政和八年始，朝廷數次遣使出海，商談抗遼之事，但來來往往，都是像馬政這樣的中級武官，這次由平燕策的首倡者趙良嗣親自出使，聯金抗遼，已是板上釘釘。」

    「聯金抗遼，在坊間早有傳聞，卻沒想到此事竟然是真的。」楊再興望著秦昊，不無感嘆，感嘆之餘，又頗覺奇怪，像這等機密大事，此子年紀輕輕如何得知？

    秦昊似乎看破他的疑慮，笑笑道：「楊兄不必多疑，秦昊知道這些，只因家父就是第一批隨馬政出海之人，後被金國扣為人質，至今未歸。」

    這個解釋很合理，楊再興不再懷疑，若有所思地頭道：「這次趙良嗣出使，如果協議達成，接下來就是宋遼大戰，身為楊家將後代，的確應該為收復故地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