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局．餘味無窮（五）

    「不是要挫挫人家的威風嗎？去呀？」

    燕嬛希不無調侃地戳戳呆若木雞的弟弟。

    當燕恆燦看到那位所謂的「二小姐」的時候，整個人都邁不動道了，哪裡還有力氣耍什麼威風。

    明宛打扮得那叫一個千金範兒，她禮儀合度地與賓客們打著招呼，總算發現了燕家姐弟，主動走了過來。

    她本就生得鶴立雞群的好看，人靠衣裝，經過貴族禮儀的調教，再加上她自帶的純欲氣息，美到簡直讓人移不開眼。

    生平頭一回，燕恆燦面對一個女人產生了自卑想逃的衝動。

    為了彰顯自己對二小姐的輕蔑和不屑，他今天刻意穿得十分邋遢，宅寂色的oversize風讓他像是將麻袋穿在了身上，顯得他像個裝嫩的老畢登。

    就是為了防止二小姐也犯花痴賴上他的。

    而他眼下只恨不得將自己扒光，讓眼前的二小姐好好驗驗貨才好。

    她款款在他跟前站定，笑意盈盈地望著他。

    「燕少，別來無恙。」

    燕恆燦顯得十分侷促，他真的好想把身上這套鯊臂裝扮給脫掉啊，簡直給她丟人。

    「你穿這樣真好看。」他囁喏道。

    「燕少今天倒是分外個性，頗有童趣。」明宛掩嘴笑，「感謝你來，今天是我的歸家宴，請隨意。」

    向燕嬛希致以同樣的慰問後，她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

    「明宛！」他戀戀不捨地叫道。

    她回頭：「我現在叫陸明宛了，你應該稱呼我為「陸小姐」。」

    「我媽讓我來相親的。」在燕嬛希忍俊不禁地注視下，燕恆燦猛猛說了。「你意下如何？」

    明宛險些笑出聲來：她可從沒見過他這般侷促的模樣，原來燕少也會著急的呀？

    她故作為難：「燕少真是難道沒人告訴你，這樣追女孩不合適嗎？」

    燕嬛希吃瓜吃得正爽，倏然收到明宛的眼色，她恍然大悟，猛猛點頭，扭頭就走，轉瞬便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本意在求助的明宛：「？」

    燕恆燦趕緊阻住明宛想要跟上的腳步，語氣懇切道：

    「對別人不合適，對你合適就行。何況在我眼裡，你可不是什么女孩子，你是黃金女鬥士。」

    明宛腹誹道：什麼鬼，我記得某人可是喊過我「小嬌妻」的不讓抱就是女鬥士了是吧？男人真下頭。

    既然他說她是女鬥士，那她可就不客氣了。

    明宛斜眼笑：「我們現代人不講虛的，你要有誠意的話，v我一份專利看看實力吧~」

    「哦？你想要什麼？」燕恆燦眼一亮，要知道這可是他們交往以來，她第一次向他提要求，她心裡果然有他！

    明宛笑不露齒：「我對你名下那條以『護眼』為核心的lcd屏生產線很感興趣，你要是願意把核心技術貢獻給陸家，那倒還有點意思。」

    燕恆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似乎明白家裡那兩位為什麼這麼興奮了。

    燕家一直想和陸家搭上線，可不知為何兩家的姻親愣是成不了，不是被其他家半路截胡，就是本要聯姻的對象出了意外。

    到了他這一代，燕陸兩家甚至一絲聯繫都沒有了。

    偏偏陸家近年來勢頭迅猛，不想個辦法攀親帶故，生意場上總是感覺坐不穩。

    惡性競爭往往針對沒有親家的家族，陸家已經坐收好幾次漁翁之利了，然而卻沒有證據證明他們暗箱操作，這就很麻煩。

    這也是為什麼燕嬛希和陸瀚采兩人一直糾纏到年紀大了，也沒人催他們。

    兩家人都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卻一直在等對方投降。

    仿佛誰先退一步，誰就低對方一等。

    但他和明宛不同，他們一旦成了，明宛嫁過來，燕嬛希就不必犟著非要陸瀚采入贅，和陸家的紛爭也就結束了。

    見燕恆燦遲遲不答，明宛想大概是打到他「七寸」了，內心有些小得意，還伴隨著一縷難以言說的悵然。

    明宛將那絲不虞從腦中挑出去，趁機打探消息：

    「你為什麼與眾廠家背道而馳，堅持要設計一款lcd屏的高端機？」

    燕恆燦款款道：「那塊屏最新的專項技術是我親自監督跟蹤的，設計它的初衷其實很簡單——

    「我初戀偏愛lcd屏，甚至不惜為此忍受老款機落後的配置和糟糕的相機，只是為了保護她可愛的眼睛。

    「我想為她設計一款心儀的手機，讓她照顧眼睛的同時，也能開心地用上時下旗艦同等的配置。」

    明宛瞳孔震顫，一時失去了言語。

    燕恆燦沉吟道：

    「推己及人，我想，一定也有不少人對市面上這些越鮮艷賣得越好、實則極其傷眼的『妖艷賤貨』們感到頭疼。

    「我們的產線就針對官方，飛行員，醫護，客車司機，特殊工種這類對用眼健康比較重視的客戶。

    「這條線費了我很多心思，不能輕易給出去，除非，陸小姐給出足夠的誠意。」

    「你想要什麼呢？」明宛已經被他帶入話題，下意識答道。

    「我想要什麼，你不知道？」

    燕恆燦忍不住逼近一步，難受地扯了扯領帶。

    ——真是受不了，光是被她這樣看著，他就已經很衝動了，他們太久沒見了，他好想她

    「燕少，自重。」明宛察覺不對，慌忙退後。

    「明宛，至少告訴我，我還有沒有希望？」燕恆燦眼巴巴地望著她。

    明宛被他的眼神震了震，慌忙移開視線。

    「你的事還有很多疑點，在我查清楚前，我不能信任你。」

    明宛心裡暗嘆，面上卻毫無破綻的冰冷。

    「而且，多年來你一直被所謂的「初戀」絆住手腳，不能做自己，不覺得可悲嗎？

    「你應該藉此機會冷靜一下，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如果只是一個任你予取予求的女人，明悠就挺好的。」

    「你認真的嗎？」

    見她滿不在乎，甚至主動提起明悠，燕恆燦著實難受了。

    「到現在你還這麼說？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麼冷酷的人嗎？」

    明宛閉眼道，「我不知道，畢竟這幾年我一直是磕你們的cp過來的，在我心裡，你就是我姐夫。

    「我現在不知道該信誰，但我可以感覺到，明悠真的很愛你。」

    燕恆燦真的想笑，愛？真想把那十幾g甩她臉上，他倒覺得她還比較愛他，至少明宛沒和別人拍小電影。

    可人死為大，他已經讓商旭把他郵箱裡的，以及繭圈人人手一份的數據都買下來全刪了。之前是治標不治本，懶得弄。

    最重要的是，明宛早晚會站在他身邊，明悠不在了，他可不允許他們通過她留下的小電影來yy他的女人。

    燕恆燦沒有鞭屍別人的習慣，這裡只能轉移話題：「不可悲，只有失去你我才可悲。」

    他跟著不客氣道：

    「我的人生我做主，我有權決定自己為誰而活，不是嗎？你以前也曾打算為明家，為明悠而活，怎麼對我就這麼雙標？」

    明宛說：「燕恆燦，離開你這段時間，我過得很充實，很開心，好像這輩子都沒這麼輕鬆過。

    「沒有壓迫，沒有若即若離，也不用再小心翼翼地猜你心思，看你臉色。我的世界仿佛都寬廣許多。

    「我跟我哥剛剛回歸陸家，我們有很多事要做。如果你不想被陸家騎在頭上，就不要再成天戀愛腦了，沒前途。」

    明宛心下詭譎：真想不到有一天輪到她來教訓燕恆燦。

    以前她倒是希望他陪她沉淪，然而他真的陷下去，她卻已經傷透，不想要了。

    燕恆燦急道：「那是因為你困住了自己的心，不願再去感受和體會，自然覺得愛是多餘的負擔了——你總是想得太多！」

    他緩和語氣：「而且，你既然選擇回來，相應的就得接受世家的規矩和責任，陸家遲早會派你去聯姻的。」

    「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哥會幫我擋下的。」明宛好整以暇道，「實話告訴你，我答應回來的其中一個條件，就是不准逼我聯姻。」

    她得意地笑：「我哥說了，哪怕讓他去跪燕嬛希都輪不到我，你死了這條心吧。」

    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決絕，燕恆燦深吸一口氣。「陸瀚採在哪？讓我跟他談談。」

    「我沒有道理為你引薦。」明宛說，「燕總，我們已經錯過了，我們的事也已經翻篇了，讓它結束吧。

    「再這樣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你的病也不會好，算我求你了。」

    「我做不到。」燕恆燦痛苦地看著她，「不怕告訴你，我和明悠實際交往只有四年，十八歲以前我也沒怎麼開竅，一直都是當朋友處的。

    「我好不容易開竅，卻發現她和別人在一起了。

    「二十歲那年我在醫院遇上你，從此夢裡偶爾會長大的女孩就有了臉。

    「我每次見到你都很兇，那是因為我怨恨以為是初戀的明悠，我不想承認自己也一樣善變。我喜歡別人欠著我。

    「我去年都還在等她，可她中間換人不斷，我們早就不可能了。更何況你才是我一直要找的人，她只是個無恥的騙子。」

    「而你甚至都沒有跟我在一起，卻一次都沒有背叛過我。」

    「我逃婚了。」明宛提醒道。

    「那不怪你，是我自己作出來的。」

    「」

    見他不肯死心，明宛靈機一動道：「如果我只能接受形婚呢？」

    他果然自嘲地笑了：「你也想學你姐那樣，天天出入泳池趴，把我當事業的跳板，無聊的消遣？」

    「我要說是呢？」

    燕恆燦啼笑皆非：「你是覺得我守了她十二年，你虧了？」

    她認真地頷首：「是，我嫉妒她。憑什麼你跟壞女孩玩了十二年，最後找我這個老實人接盤？老實人不是人嗎？」

    「好，我答應你。」

    聞言，明宛瞳孔驟縮，轉頭就跑，被燕恆燦一把拽了回來。

    明宛一頭汗顏：這傢伙吃什麼大的反應這麼快？救命！本來只是想讓他知難而退，為什麼他會答應啊？！

    難不成他有什麼綠帽癖？

    「燕恆燦，你快放開我，這麼多人呢！」

    明宛緊張地瞅著不遠處的露天宴會，他們所在的這片草地雖然隱在樹叢後，但花苑裡四通八達，隨便都能逛過來。

    林子外人影綽綽，每一個路過的都像是要往這邊來，令明宛的心跟著七上八下。

    也不知是不是留院後遺症，明宛反抗得跟欲拒還迎沒什麼區別，燕恆燦心痒痒的，抱著她撒不了手了。

    「陸二小姐，拉扯遊戲到此為止，你贏了。」

    「你在放什麼屁？」

    明宛姑且停手了，她發現了，她越掙扎燕恆燦越興奮，但願宴席正式開始前他能清醒過來。

    「那條技術線歸你了，今晚我們就簽合同。」

    「什麼？」明宛驚呆了。

    「老實說，那條lcd技術生產線本來就是我要送你的新婚禮物。要不是你一直勸我好好養病，這樣才配得上你完美的婚禮，早就是你的了。」

    「不我隨便提的，我沒想要！」明宛趕緊否認，「再說我新手上路，哪裡懂這些！」

    「如果你沒回陸家的話，我本來是打算讓商旭學了來教你，直接安插你為線長的。」

    燕恆燦蠱惑道，「線長要知道整條線的全部工序，你可以從頭到尾自己組裝出一台手機，這不是你的夢想嗎？」

    明宛震住了：不是，她只是睡不著沒話找話騷擾他而已，而且他不是沒回復嗎？怎麼記得這麼清楚，還上心了？！

    見她遲疑，燕恆燦趁熱打鐵地蹭了蹭她的頸側。

    「百億遊艇還在造，沒有幾年出不來。除此之外，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我給你安排。」

    明宛只感覺騎虎難下：

    「你少自說自話了！看不起誰呢，想要什麼我自己會買，用不到你！剛剛就是跟你開玩笑的，你聽不懂嗎！」

    「但我不想跟你開玩笑，形婚就形婚，我賭你一定會愛上我。」

    「你哪來的自信啊！」明宛氣得喵喵叫。

    「我的心比誰都真，我的鈔能力也比誰都強，我為什麼不能自信？」

    「別鬧了，宴會要開始了，我們的事以後再說」明宛只好緩兵之計，對他的手又拍又掀。

    「現在就說清楚，你要不答應，我就把你的歸家宴變成我的求婚宴，不信你試試看。」

    死去的回憶突然攻擊她，明宛霎時憶起他之前在婚禮上差點惹得他媽上台扇他的任性，這人真是做得出來的

    她可丟不起這個人，明宛長嘆一聲：「好啦我答應你行了吧，快放開我！」

    燕恆燦終於滿足地放開了，明宛惱羞成怒地捶了他好幾下，讓前者一臉酸爽。

    「你偷我手機就是為了幹這個？為什麼不解釋？」

    「當然是因為我是霸總，要維持人設啊。」

    他曖昧地覆在她耳畔，伸手又撩了她一把。

    明宛直接摸了回去，見男人眼神危險，目測是不太妙，趕緊開溜了。

    自然，晚上他翻窗爬上她的床，弄得她嗓子都啞了——霸總，真是惹不起的品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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