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個故事：獵物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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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一片黑洞洞的。

    屋內一片寂靜，他耳邊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沉重而急促。

    突然，「獵人」被一把抓進門內，因為站不穩，緊接著一個踉蹌跪在地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一陣劇痛在他的側頸爆裂開來，伴隨著一陣溫熱的潮湧，他一頭栽到在地，再也沒有起來。

    他在人世間聽到的最後聲響，是身後沉重的房門關上的聲音。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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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阿珍握著滴血的匕首，直挺挺地站在「獵人」的屍體前。一年前的那些畫面不停地在她腦中轟炸。慢慢地，她的手，直至全身，開始顫抖起來。

    一年前，也是在像這樣一間公寓式酒店客房裡，但不是這間。3616，阿珍一輩子不會忘記這個數字。

    大概是還沒到午夜的時候，就在半夢半醒之間，她聽到門的方向好像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是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她驚坐起來，驚恐地僵在原地，此時，門似乎已經被打開了一條縫。

    阿珍快速緩過神，一骨碌滾下床，幾步竄到門口想頂住房門，然而她的力氣和門外的那個人相比，實在是太小了，沒有對抗的可能。

    那人擠了進來，沉重的房門在他身後，令人絕望地，關上了。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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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個噩夢一般的午夜。她至今都記得那個人身上的氣味，明明是調性溫柔清新的古龍水，但在當時的她聞起來，簡直如同泔水般腥臭。直到現在，每每聞到相似的味道，甚至僅僅是想起那個味道，阿珍都會忍不住乾嘔出來。

    那一夜的噩夢如此漫長，把她從初孕的喜悅中瞬間拖入地獄。

    她的求救聲被厚重的深棕色房門死死地困在房間裡。沒有任何機會。

    待她從劇痛中回過神的時候，男人早已經消失在門外，她目光呆滯地坐在血泊里，怔怔地望向虛無。

    她不會再懷孕了。

    在巨大的悲慟之中，阿珍錯過了最佳取證時間，而那一時段，所有的監控錄像也全部不翼而飛，無從找尋。

    無法饒恕。

    她要報復。

    然而豪無頭緒。

    直到有一次，她看到某論壇上一名女性發的一個帖子，透露自己某次入住公寓式酒店時，與一名半夜偷偷潛入的男子發生了關係，反敲了對方一大筆。文字中還說明了該名男子所用的高端古龍水品牌及型號，並打趣地說，能用得起這個，對方大概率是個有錢人，那我肯定是要私了嘍。但是自己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到此為止呢，實際上，她還偷偷拿到了對方的手機，摸到了他的私人信息。文字之間寫滿洋洋得意，令人咂舌。

    阿珍知道那款古龍水是限量款，沒有那麼巧，不同的人，用一樣的限量古龍水，作一樣的惡。她馬上聯繫了對方，詢問有關那個男人的私人信息。一開始，發帖的女性還在說自己是瞎編的，讓她不要煩自己，她不想找麻煩。直到阿珍開出了一個條件：

    「我會想辦法敲詐他，事成後分你一筆，五五開。」

    「你拿什麼保證？」發帖女回復。

    「我們的聊天記錄和我的實名手機號碼，」阿珍回復，「如果一年之內我沒有打給你錢，你可以去舉報我，讓我吃牢飯。」緊接著，她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發了過去。

    對方看來年紀不大，腦子似乎也並不那麼靈光。

    誰會和錢過不去呢？她想，轉而把男人的個人信息，包括手機號碼發給了阿珍。

    阿珍拿到手機號碼，迅速找人黑進了他的手機程序。

    在某個聊天軟體中，他的名字叫做「獵人」。

    此刻，真相在她面前逐一展開——安裝在客房鏡子背後的隱秘攝像頭、酒店老闆阿德的惡臭勾當、那些衣冠禽獸的齷齪需求。

    阿珍的頭嗡嗡作響，巨痛無比。

    她開始構思起自己的復仇計劃。

    她繼續監視著聊天軟體中「獵人」的一舉一動，是否可以跟蹤他，然後找機會

    這個想法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她記得這個禽獸的力氣，自己根本沒有機會。

    終於有一天，她靈光乍現——

    再來一遍。

    「獵人」幾乎成為了阿德的熟客，只要我多去入住死胖子的客房，就總會有報復「獵人」的機會。

    但那個死胖子一定會認出我，「獵人」也會。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得手。

    如何是好？

    阿珍對著蒼白的牆壁發了三天呆。終於在第四天，去公民中心辦理了改名手續，緊接著，前往以醫美產業文明的agotha市。

    再次回到tazuki市的時候，阿珍已經完全換了一幅面孔。完全是另一種風格的精緻五官，嫵媚、甜美，散發著無窮魅力。

    她繼續監視著「獵人」手機與阿德的實時聯絡內容。只要他當晚有窺視監控的消費意向，阿珍就會入住阿德的公寓。

    剛開始的一個月，「獵人」始終沒有提出索要自己房號的需求。

    不能這麼拖下去，這樣下去只會將自己再次拖入危險境地。她開始想辦法尋找讓「獵人」提出房號需求的女性的共性。

    她通過聊天軟體順藤摸瓜，找到阿德的手機號，進而摸到他的監控通道，仔細地觀看包含自己在內的四名女性的歷史錄像，瞪大眼睛尋找彼此有什麼相似之處。

    膚色、五官、身型、發色、身高從各自的自身屬性來看，幾位都有著各自的鮮明特點，沒什麼保持一致的地方。但是，眼前卻有著更明顯的相同之處——

    啊，紅色輕薄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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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穿紅色睡衣出現後不到一個月的今天，就看到了阿德和「獵人」的實時聊天內容。

    ——「房號和密碼給我。」

    ——「先打錢。」

    ——「已轉。」

    ——「房號3621，密碼3764983。」

    大約四十分鐘後，阿珍緊握匕首，屏住呼吸，等在房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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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調查組接到報案，馬上趕往商業大樓三十六層。快到大樓門口時，目擊一女子墜樓，判定為自殺身亡。

    阿珍在完成自己的復仇計劃後，拿起手機報了案。而後，從三十六樓縱身一躍，結束了自己曾被魔鬼摧殘的一生。在此之前，她將自己搜集到的有關阿德和「獵手」的一切犯罪證據都留在了「獵手」的屍體旁。

    次日，阿德的窩點被端掉，而他的每一個「客戶」，也都將面臨著法律的嚴厲制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