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塵舊恨（上）

    恆月國一四六年七月，四皇子南宮逸繼位，宰相嫡女李清歌賢良淑德，德才兼備，更有天下第一才女之稱，冊封李清歌為後，普天同慶，大赦天下。同年十月，皇后有孕，帝大喜，特下詔書賞金銀萬兩，珍寶無數，李相爺教女有方，特准承襲爵位，成了恆月國第一個異性王爺，榮極一時，風光不盡。然好景不長，次年一月查李相爺勾結外戚，謀害先皇，證據確鑿，其罪當誅，罷其爵位，李家一百三十七口，斬首示眾，以敬先皇天靈。念皇后身懷六甲，赦其死罪，廢后位，扁為庶人，靜心產子。而李家養女莫淺音，深入虎穴，取得罪證，大義滅親，舉報李家有功，感念其心懷天下，未讓奸人逍遙法外，封貴妃，賜鳳棲宮，掌管鳳印。一夕之間，李氏一族砰然覆滅，世人唏噓不已。

    暗牢中，一女子渾身是血趴在地上，幾縷髮絲混著血水貼在臉側，看不清原本的樣貌，身上皮肉綻開之處無不爬滿毒蟲，雙手十指均被人剁了去，腳筋亦被挑斷無法站立，若不是一雙噙滿淚水的雙眸，實難分辨地上人兒是死是活，

    「李清歌，滋味怎麼樣？」

    面前的女子眉目含情卻透著一股狠勁兒，輕點朱唇微染雙頰，不是傾國傾城的容貌倒也是難得的美人兒，一襲明黃色及地長裙，金絲繡著大朵牡丹薄紗籠罩在黃裙之上，外罩銀色狐球大氅，華貴大氣，地上女子恍惚一陣，拼勁全身力氣向那黃紗身影挪去，每爬一寸，身後便留下一縷烏血，爬至女人腳邊，伸出一隻沒了五指的手掌不斷敲打站著的人，嘴裡發出嗚咽聲

    「莫淺音，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問皇上為什麼踢掉你的孩子？還是問李家為什麼一朝覆滅？」

    孩子，想起未出世的孩子，李清歌收回殘肢痛心地輕撫在小腹之上，我的孩子被他的父親親手殺掉了，他才五個月啊，眼淚無聲而出，記憶回到出事那天，南宮逸怒氣沖衝來到她的鳳棲宮，未等佳人俯身請安，便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賤人，竟然與柴蒼珠胎暗結，你好大的膽子」

    「皇上，臣妾惶恐」

    「惶恐？這些書信是偽造的麼？」一摞信件摔在李清歌臉上，信件上字字均是與情郎的難捨難分，落款一個歌字，信非出自李清歌之手，可那字跡確是她的。

    「皇上，書信可以偽造，有心人便可為之，拿這污衊臣妾，臣妾不服」

    「好個不服，書信可以偽造，你這肚子也是偽造的麼？」話音一落，南宮逸抬腳向李清歌肚子上踹去，竟被丫鬟舒巧擋了去，

    「你這賤婢，還敢護著這個賤人」

    舒巧被南宮逸踹到在地，匍匐起身跪倒在南宮逸腳下，帶著哭腔說道

    「皇上，娘娘是無辜的，不要聽信小人的讒言，冤枉了娘娘啊」

    「冤枉？哼，好一對衷心的主僕，來人把這丫頭扔去餵魚」

    「是」李清歌立即跪倒在南宮逸身前，磕頭懇求道

    「皇上，求您，求您不要傷害無辜的人」

    「無辜？」南宮逸平日溫和的雙眸霎時變得陰鬱起來「你可想過朕也是無辜的」

    「皇上，歌兒與皇上相識十年，相伴五年，如今竟憑一紙書信就定了歌兒的罪了麼？」

    淚眼朦朧的李清歌目不轉睛地望著面前的人，南宮逸上前俯身捏起清歌的下巴，逼得其不得不與之對視

    「好個巧舌如簧的第一才女，可你與柴蒼相識、相知十八年，」

    「皇上可有一刻相信過臣妾」

    「哼，你讓我如何相信」

    「皇上，我們一起長大，我和表哥如何會背叛您」

    「正是如此才該死」

    「皇上，歌兒肚子裡真的是您的孩子」南宮逸看著這一雙懇求的水眸，似有千般委屈，一縷莫名的情緒爬上心尖，只一瞬，便被憎惡取代，朕不容背叛，「哼」輕哼一聲，抬腿便向清歌小腹踢去，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啊」慘叫聲響徹整個鳳棲宮，癱倒在大殿內的李清歌，鮮血不斷從下體湧出，淚水也悄無聲息地奪眶而出

    正要踏出鳳棲宮的南宮逸突然開口道：「李清歌，李家人馬上會去跟你的孩子團聚，他不孤單」

    未從失去孩子痛苦中緩過來的人兒，馬上陷入另一恐慌「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李家不能再留了」

    「不能留，哈哈哈」地上還在流血的人兒仿佛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狂笑不止，接著道「恆月一三六年，父親用年僅十歲的二哥掩護君逃脫追殺，二哥被亂箭射殺，曝屍荒野，屍骨無存；恆月一三九年，父親為君受冤鋃鐺入獄，慘遭酷刑，如今若無拐杖，已然無法正常行走；恆月一四四年，大哥尋找太子陷害君的證據，身負重傷，不日而亡，且不得發喪，家嫂懷胎8月竟成了新寡；恆月一四五年，君遭遇三皇子刺殺，歌兒為君擋過一劍，若非偏了半寸，便命喪當場；父親做君太傅十二年，十年傾盡心血為君籌謀，歌兒五年伴君左右，為君出謀劃策；恆月一四六年七月，你登基為皇。世人只知皇上對李家恩寵日盛，卻不知你這皇位便是由我李家的白骨堆砌而成，而你，南宮逸得勢不出半年，便要對你的救命恩人一家趕盡殺絕麼？」字字珠璣，句句誅心，兩行清淚划過姣好的臉頰，往事一幕幕呈現在眼前，南宮逸的背影不由得輕顫起來，半晌站定後

    「狡兔死，走狗烹」李清歌閉目輕笑一聲，退去之前的不甘與強勢，柔聲開口道

    「逸哥哥，你可曾想過我？」這一次沒有喚他皇上，似是要通過這樣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根能救李家人的稻草。

    「李清歌，你聽好了你若不是李景和嫡女，朕不會與你周旋至今日。李家勾結外戚，謀害先皇，滿門抄斬，而你，朕念在懷有龍種，網開一面，奪其後位，扁為庶人，安心在冷宮中養胎，這鳳棲宮將迎來它新的主人，同年四月，你將不幸難產，母子雙亡。」好個心思縝密的南宮逸，他竟早已籌謀至此，一箭雙鵰，殺李家滿門，還要贏得人心。只恨我李家愚蠢之極，沒早看清這小人真面目。

    「南宮逸」絕望，驚恐，無奈，傷心，憎恨一連串的情緒混雜在一起「南宮逸我詛咒你，我用我李家鮮血詛咒你永不得子，就算生下來也會馬上夭亡，而你永遠得不到真心待你之人，高高在上，孤獨終老，孤獨終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