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景雲王朝，一個屹立在中原地區上千年的偌大王朝，似乎盛極必衰的命運在這個王朝中並不應驗，每次都能恰巧從衰敗的命運中抽身出來。一直以興盛之態如醒獅般震懾這周邊蠻夷之地。

    柳家，一個與景雲王朝相同壽命的古老家族，在景雲王朝初建時便已存在，當家家主被每一代帝王倚重信任，對帝王心思的掌控到了可怕的地步，以忠孝治家，禮儀修身。其家風之良，千百年來家族中從未出現一個紈絝子弟可見一斑。

    若說柳家最為讓人敬仰之人，除了柳家先祖外，最受人推崇的便是柳家現任家主柳明軒，字亭之，崇禮十五年生人。溫潤如玉，君子如竹就是對此人最恰當的評價，周身氣度非常人可及。

    據野史記載，柳亭之非但滿腹經綸，為人更是值得稱讚，修身齊家，對待下人雖嚴厲卻不嚴苛，對待友人幫扶急需，對待髮妻敬重非常，夫妻二人琴瑟和鳴伉儷情深。一生之中除了髮妻之外只有一妾，是在髮妻進門前納的通房，在妾室去世後，不再納妾，其子女皆是髮妻所出，在其教養下是舉世皆頌的貴公子。尚德四十八年卒，享年六十三歲。死後夫妻二人同葬一穴，一時被傳為美談受人稱讚。

    崇禮二十八年四月，柳府這日一改往常的安靜，四處喧鬧不絕於耳。丫鬟小廝亂作一團，手忙腳亂的燒水，煎藥，向德鑫苑裡送。

    「大夫，我兒如何？」柳大夫人焦急的走向看診的大夫問到。

    「夫人放心，公子並無大礙，雖說這春日水寒，有些許寒氣入體，不過好在被救上來的及時，再加上公子平日裡經常習武身體強健，我開一副藥，吃上一月就會無礙。」

    「那我兒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啊？」

    「最多三日便會醒來，夫人不必過意憂慮。」

    「好，多謝大夫，來人，送大夫出去」大夫人說完走向床邊，看著床上唇色青紫的兒子，心裡針扎的疼，可是卻沒有辦法替兒子受這痛楚。

    「夫人，救少爺的那個丫鬟醒了。」柳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純兒走到柳夫人身邊低聲對柳夫人說。

    「走，去看看那丫頭，你們照顧好大少爺，要是大少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仔細你們的皮。」大夫人敲打完丫鬟便帶著純兒出去了。

    德鑫苑偏房，床上躺著的人呻吟一聲睜開了眼睛，入眼是一片粗麻的帷帳，蓋的是棉被，八仙桌上放著一套陶土燒的茶具，從裡到外透出簡陋的氣息。桃夭有些迷惑，自從升了妾後，夫人未曾苛待了她的用度，雖未錦衣玉食但也是綾羅綢緞，怎的會將她安置在這樣的屋子呢？更何況她還救了老爺。

    不對，她明明已經死了，她清楚的感覺到死的時候那種身體慢慢無力最後閉上眼睛的那種感覺，可眼下是怎麼回事？她又活了？

    看到迎面走來的臉，她非常確定自己的判斷，不過她不單是活了，還回到了過去。

    向她走來的是夏荷，和她一樣是大少爺身邊的一等丫鬟。不過和她命運不同的是，夏荷在尚德五年被賜給了莊子裡的管事，倆人和和美美的過了一輩子，也算是個當家主母。

    可這個夏荷不是那個她後來見得梳著婦人髻，雖衣著樸素，但笑容中透滿足的婦人，而是少女模樣，約摸十三四歲，身著淡綠色夾襖，配著淡綠色的長裙，丫鬟髻上點綴著幾點銀飾，看著活潑可人。

    「桃夭，你終於醒了，你都昏睡了，一個時辰了，不過你膽子真大，看見大少爺落水你居然緊跟著就跳了下去，難道你就不怕把自己命搭在裡面麼？」夏荷見桃夭醒了又是驚喜又是埋怨的說。言語中可以看出對桃夭的關心。

    桃夭聽後心下微暖，同時也對自己現在所處的情況有了了解。她回到了崇禮二十八年，當年她將落水的大少爺救上來，受到大夫人賞識，近身伺候大少爺，三天後，大少爺醒來，知道她救了他，更是感激不已，給了她諸多賞賜，讓她在書房中伺候。當時在丫鬟里的風頭也是一時無兩。在她及笄後大夫人將她抬為通房，教大少爺知曉人事。被嬤嬤調教一年，在大少爺十六歲生辰送到大少爺房裡。當晚，她覺得自己緊張的要死，反倒是大少爺很溫柔的對她，就像是話本里的風流公子俏佳人一樣，想要就此溺死在他的溫柔里。一夜紅燭暖帳，她強忍著不適服侍大少爺梳洗，大少爺憐惜她，讓她在房裡歇息，不需要一起去書房伺候。她就穿著寢衣坐在八仙桌旁，枕著雙臂笑的春光燦爛。

    夏荷端著一碗湯藥進來，看到她這個樣子，不忍的對她說：「桃夭，這個是大少爺讓我端給你的，你，喝了吧。」

    「是什麼？」她當時天真的問，還滿心歡喜的以為是大少爺憐惜她給她的補藥。

    「是，避子湯。」

    「什麼？」一直在嘴邊的笑容瞬間凝固，再也找不回原來的弧度。她一直知道自己的想法逾矩了，可是大少爺那麼溫柔，讓她有了一絲幻想，其實她早該明白的，大少爺那麼重規矩的人，怎麼會為她一個小小的通房破了例呢？可是心還是好痛，痛的難以呼吸。

    「桃夭，你還是喝了吧，畢竟要是在新夫人進門前你傳出了消息，大夫人也不會讓你生的，就是少爺也不會。。」夏荷有些說不下去了，最後又是嘆息的說了句「這就是咱們做奴婢的命。」

    其實她知道，夏荷沒說完的那句話是，就算她把避子湯避了過去，懷了孩子，大少爺也會讓她把孩子打去，畢竟這麼打新夫人臉的事一般人家都不會有，更何況最重視規矩的柳家，怎麼會允許出現這般敗門風的事，只怕最後她也會被發賣了。

    「嗯，我喝，我明白的，你不用替我難過，就像你說的，這就是做奴婢的命。」桃夭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對夏荷說。說完，桃夭拿起碗一飲而盡。

    「哎，你明白就好，大少爺說你今天就在這歇著吧，不用去伺候了」夏荷說完就端著盤子和空碗出去了。

    桃夭保持著夏荷走時的姿勢一直枯坐到了中午，直到夏荷來給她送午飯，她才如夢初醒般的恢復了正常。

    夏荷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其實她還是沒有想開，不過什麼都沒說，把飯菜擺好放在桌子上，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

    她知道夏荷是想讓她自己想開，可是情竇初開的少女想要徹底想通真的很難，所以她也只是一言不發的吃飯，待到夏荷將飯菜收拾下去，她說「給我點時間讓我認命，明天我就會恢復過來。」

    說完不管夏荷聽到後什麼反應，轉身向床上走去。夏荷愣了一下就像沒聽到一樣，把東西收拾好就關門出去了。

    聽到關門聲，桃夭把臉埋在被子裡捂住嘴，淚珠連串從眼睛裡流出來。她真的認命，可是她真的很痛苦，她昨晚真的錯以為大少爺愛上了她，夢還沒做多久，就被這種殘酷的方式敲醒了。

    晚上，在大少爺回房之前就回到了和夏荷一起的丫鬟的房間。第二天就穿戴好，在大少爺門前待命，和沒被開臉前一樣，沒有被開臉後的恃寵而驕。這讓大夫人身邊的嬤嬤暗自點頭。

    伺候大少爺用完早膳，就被純兒傳話說大夫人傳她過去。到了大夫人的墨雨苑見過大夫人，大夫人告訴她，再住在丫鬟的屋子不方便，把她安排在德鑫苑單獨的屋子裡，方便大少爺去她屋子裡。謝了恩後又回到書房伺候。

    大少爺如同以往般讀書練字，在休息時也不忘關心她身體還會不會覺得不舒服。一如既往的溫柔，可她也知道，這樣的溫柔只是大少爺天性使然。

    接下來的日子裡和以往似乎沒有什麼不同，除了大少爺偶爾去她房裡，即便初嘗禁果，大少爺也並不重欲貪歡，不過每次都不忘了讓她服下避子湯。

    五年之後大少爺殿試中了狀元，在老爺的疏通下要開始入朝為官了，五年來大少爺只有她一個通房，讓她竊以為大少爺其實是喜歡她的，可是礙於規矩才這般行事，因為大少爺會關心她的身體，記得她來葵水的日子，吩咐下人給她熬紅糖水。

    尚德六年，大少爺娶了少奶奶進門，對於少奶奶桃夭心裡很複雜，少奶奶進門以後等少奶奶生下長子後，她就可以不用再喝避子湯了，可是少奶奶進門以後，大少爺也不在是她一人的了。但是這些她都無法阻止，只能接受結果。

    少奶奶進門後，為表賢惠把她從通房升到妾室，身邊也可以跟一個丫鬟。其實她知道是大少奶奶身邊的嬤嬤出的主意，怕他不安於室在大少爺身邊狐媚惑主，影響大少爺和少奶奶的感情。

    對於少奶奶的安排，大少爺什麼都沒說，表達了對髮妻十足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