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馬林草先生

    第一章　馬林草先生

    江東電視台的一號演播廳燈火輝煌，人聲鼎沸。 現在正是第十二屆華夏杯廚王爭霸賽的直播現場。

    「各位觀眾！各位觀眾！比賽的最後一道環節馬上就要開始了，經過層層海選、初試、最後的兩位優勝者才能走到這裡一決雌雄！最終勝出者不但能拿到二十萬的獎金，還能代表我們江東市參加三年一次的華夏廚神大賽！讓我們一起見證這個讓人激動的時刻吧！」

    下巴已經整成錐子的女主持人用類似來臨一般的顫音報出幕來。

    「有請我們的最後兩位參賽者！來自五星樓上樓的羅霸道主廚和來自。。。。。。額。。。。」

    主持人突然一頓，瞄了一眼手裡的提示卡：「來自坡子街8號左口巷子往右拐20米西口弄堂劉記早餐店的馬林草先生。」

    聚光燈對準了兩人，一個是中年男人，肥頭大耳，一臉橫肉，穿著一身繡龍滾花的金色廚師服。而另一個則是看起來有些稚氣未脫，一臉憨笑，露出兩個深深酒窩的年輕人。

    「好了，有請我們今天的三位最終評委！著名影星顧冰冰小姐，著名相聲大師李立波老師，以及國家特一級廚師，金錢貓連鎖酒樓的榮譽主廚兼總經理王良先生！」

    「顧冰冰小姐，我一直是你的影迷，請問您怎麼願意放棄走戛納紅地毯的機會，抽出寶貴的時間來參加我們這次選拔賽呢？」

    「嗯，中華美食博大精深，我本身就是一個資深吃貨，在拍戲之餘，最愛做的就是四處旅行，尋找當地的美食，有這樣的節目當然不容錯過啦。」

    「那麼您呢？李立波先生，您已經連續三屆坐鎮我們節目了，請問對這次的比賽有什麼期待呢？」

    「我很期待羅主廚這次所做的菜餚，上次那道脆皮石歧鴿簡直是齒頰留香，香酥入骨，讓我到現在還念念不忘啊。」

    「那您看好羅主廚囉？難道就不期待今天這個年輕人會給我們帶來不一樣的驚喜嗎？」

    「老實說我根本不看好這個年輕人，廚藝是由內及外的藝術，沒有幾十年的水磨功夫，根本就連門都入不了。我看了一下他的資料，才學廚三年？能把水台精通就不錯了！我不知道他是靠什麼討巧辦法博得觀眾的喜歡，但我想用幾十年的人生經驗告誡他，路要一步步走，飯要一口口吃，雖然你有些天賦，想一口吃成一個胖子，那是不可能的，會虛的喲。」

    「哈哈，李立波老師真是快人快語啊，那麼王良先生呢？作為這次大賽的贊助商和主評委您有什麼話要對選手說嗎？」

    身穿一件黑色馬褂，頭髮須白的王良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霸道是我看著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廚藝沒話說，欠缺的只是一點火候。假以時日，再歷練歷練在國際上抱個金杯回來沒有問題。」

    「至於這位年輕人，我比較偏向立波的看法，廚藝是需要時間去磨練的，至於天賦這一說我是不相信的，做我們這一行，經驗遠比天賦更重要。」王良深深看了一眼站在台上若顯拘謹的馬林草，接著說道。

    「好了，三位評審說完了，我們的最後一輪比賽馬上開始！今天兩位選手的比賽菜餚是羅主廚的花團錦簇魚和馬林草先生的蛋炒飯！」

    主持人的話音一落，底下就響起了紛紛的議論聲。概因這兩道菜有一道連聽都沒聽過，另一道則是大家都吃過，甚至連大多數普通人都會做的。

    「這小子到底行不行啊，怎麼跑到這裡來炒蛋炒飯？」

    「就是，羅主廚的花團錦簇魚一聽名字就高大上，這個馬林草到底會不會做菜？蛋炒飯再好吃能好吃到哪裡去？」

    。。。。。。

    面對底下的質疑，年輕人選擇了沉默，而是淡淡一笑，默默走到灶台前準備起來。

    很快，爐灶里的火就升了起來，和羅霸道有一個四五人幫他打下手的團隊不同。年輕的馬林草只是一個人，但配菜，切菜，同樣不慢，有條不紊。

    「咦？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王良側過身子，對著旁邊的李立波說道。

    「怎麼了？我只會吃，對廚藝一竅不通，您看出點什麼門道嗎？」

    「你看這個年輕人，臨灶的姿勢既有南派廚師的行雲流水，又有北派的大開大闔，用炒勺勾取調料的時候根本不用眼睛去看，也不估摸分量，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很難想像他才學廚三年，若不是下過一番苦工就是真的對這行有絕佳的天賦。」

    「真的？那您覺得這次他能擊敗羅師傅？」

    「看看吧，很難，我還是那句話，天賦是很難比過幾十年的經驗，況且他今天選菜有誤，蛋炒飯？嘿嘿，還能玩出花來不成。」

    「嗯，也是。」李立波點點頭，深有同感。

    不一會，馬林草的蛋炒飯和羅霸道的花團錦簇魚就相繼完成了。

    「品嘗開始！」

    炒的金黃透亮的蛋炒飯和一盤擺放成花朵狀，白嫩如荷花花瓣的魚片就被端到三位評審的面前。

    「中國菜講究的色香味俱全，單看這色，我就覺得羅師傅已經贏定了。」李立波看了一下面前的兩份菜後，點評道。

    「我覺得蛋炒飯也不錯啊，我從來沒有見過能炒出這個顏色的蛋炒飯，金黃金黃的，猛一看還以為是黃金打造的呢。」顧冰冰說道。

    「嗯，有點意思，這個蛋炒飯炒的確實不錯，越是簡單的東西，就越是考較廚師的功底，能把蛋液完全包裹上去，還能粒粒分明，這個年輕人很是下了一番苦功。」王良伸出筷子夾起一撮米飯看了一下後，說道。

    「來！來！我先試試，都等不及了。」李立波迫不及待的夾起一塊魚片，猛嗅一口後，送入口中。

    「香！真香！」他閉上眼睛，細細咀嚼了一下，大口贊道。

    「這個魚片入口柔嫩爽滑，香味淡而素雅，和魚肉的味道完全融合在一起，我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魚肉，這是什麼魚？是添加了什麼香料嗎？」

    羅霸道露出一絲神秘莫測的微笑，示意其它兩位評審也試吃一下。

    「好好吃哦！這種魚我從來都沒吃過，比那些什麼鱈魚，金槍魚的味道好了不止一百倍！」顧冰冰也同樣讚不絕口。

    王良也夾起一片送到口中，細細一品後，連聲驚嘆：「這是用鱖魚做的吧，能讓鮮花的香氣完全滲入到魚肉中，這不是單靠廚藝能做到的，一定是飼養的時候，用了什麼特殊的辦法吧。」

    「哈哈，果然還是師傅高見，我這個魚確實是特殊飼養的，從魚苗開始就不餵其它食物，只餵食新鮮的花瓣，這樣的話，等到成年的時候，鱖魚本身的肉質會自然散發出鮮花的香味。稍加烹飪，便能成人間絕味！」羅霸道哈哈大笑，面有得色。

    「高！實在是高！看到沒，這就是經驗，不下功夫哪能做的出來？！」李立波比起一個大拇指。

    「嗯，我再來嘗嘗這個炒飯，說實話，要不是今天是評委，我根本不想動筷子，我的嘴是很叼的，一般的東西怎麼能入我的眼？」李立波有些不屑的用調羹舀了一勺炒飯送入口中。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炒飯一入口，他就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麼了？立波？有什麼不對嗎？」旁邊的王良奇怪的問道。

    李立波沒有回話，而是接著又舀了一大勺送入口中，細細嚼了會，這才依依不捨的咽下。

    「我沒法評價，王良師傅您來試試吧。」

    王良好奇的拿起調羹，也吃了一口閉上眼睛半響才說出一句話：「不可思議，簡直不可思議！」

    「真的那麼好吃？」顧冰冰被他們的神情逗得好奇心大起，連忙也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真是！太好吃了！這還是蛋炒飯嗎？我怎麼像是吃到最最頂級的魚子醬一樣！不但鮮美，而且還有彈性！這真的是用普通的米飯炒出來的？」顧冰冰忍不住大叫起來。

    站在台上的羅霸道走了上去，也吃了一口，他剛一入嘴馬上就氣急敗壞的跳起來：「不可能！這是作弊！你違反了大賽的規則！往米飯里添加了什麼鮮味劑！我建議各位評委馬上取消他的資格！」

    「是嗎？要是沒有呢？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宣布我獲勝了？還有，真正的美食不應該由少數人評判，而是由大眾選出，我建議讓底下的觀眾也試吃一下。」馬林草冷笑道。

    兩盤食物被送到觀眾席位中，等到眾人都品嘗了一下後，底下發出一陣驚嘆聲。

    「真的好吃啊！能吃到這麼美味的蛋炒飯真的來對了！」

    「這蛋炒飯不知道以後賣多少錢一份，就算是天價以後我也要再去嘗一嘗！」

    「不可能這麼好吃啊，難道真的像羅主廚說的一樣往裡添加了什麼東西？對人體沒害吧。」

    。。。。。。。

    「好了！大家靜一靜！我們聽各位評委怎麼說！」見到觀眾席吵鬧不休，主持人連忙出來打圓場。

    「年輕人，能告訴我你是怎麼辦到的嗎？單憑普通的米飯是不可能炒出這樣的效果，而且我除了蛋液外也沒看到加入其它佐料，連蔥花都沒有，你真的是添加了鮮味劑嗎？」王良臉色鄭重的問道。

    「東西肯定有，但絕不是添加劑，而是純天然的食材，蛋炒飯？我的蛋炒飯真的有那麼簡單嗎？」馬林草從盤中里拈起一粒飯粒掐成兩端，送到王良的面前。

    王良戴上一副老花眼鏡細細看了一會，大驚失色：「天才的構想！神乎其神的技巧！佩服，佩服！」

    「怎麼了？王老師？」幾個人都將頭湊了過來，眯起眼睛，觀察起他指上的飯粒來。

    是飯粒沒錯，不過這飯粒的中間有個針眼大小的乳白色圓點。

    「這是米飯沒煮熟嗎？難道要用沒煮熟的飯才能炒出這樣的效果？」眾人都有些詫異。

    「不是沒煮熟，而是這盤子裡的每一粒米飯都經過加工。我猜想不錯的話，這個年輕人用一種特殊的方法將每粒米飯都像餃子一樣添加了一個餡！這個餡應該是用高湯調製而成的，鮮味被飯粒的外殼鎖住，只有嚼到嘴裡才會猛的一下散發出來。」

    「王良老師說的不錯，這的確是我用老雞、乾貝、瑤柱、火腿等。。。熬製了三天才弄出來的秘制餡料，用這個東西將它送入飯粒中。」馬林草說完，從兜里掏出一個醫用注射器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原來如此！」眾人都恍然大悟。

    「這算什麼？投機取巧罷了，等你費那麼大的神，米飯都餿了，那還能吃嗎？」羅霸道有些不服。

    「那你呢？你的花香魚怕是要餓死上百條才能培育出一條吧，這樣的話一般人還吃的起嗎？我這個至少還能讓普通人有機會吃上。再說了，我做一盤飯可要不了一刻鐘。」馬林草反唇相譏。

    「開玩笑吧，這麼精細的功夫你只用一刻鐘？」大家都有些不信。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就再炒一盤吧，上次炒的時候米飯在家就已經準備好了，這次我從頭弄上一份。」馬林草走上廚台，再次準備起來。

    演播大廳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這個自信滿滿的年輕人。

    「啪！」一盆米飯被倒在案板上，馬林草用菜刀飛快攤開，壓成薄薄的一層。然後用針管吸了滿滿一筒乳白色的高湯，手腕飛快的抖動著，一下下的點上去。

    快！真快！眾人已經有點看不清他手腕的動作，感覺像是看到一台高速運轉的縫紉機一樣，案板上只有細微到不可覺的「噗噗」聲傳來。

    時間大概過去了八九分鐘，馬林草手腕一收，抓起菜刀挽了個刀花，只見刀光一閃，案板上的飯粒就被他抄起甩入已經放好油的熱鍋中翻炒起來。

    「完成！時間好像剛剛好！」一盆熱氣騰騰的蛋炒飯再次送到三位評委的面前。

    王良舀起一勺再次放入口中，和剩下的三位交頭接耳起來，半天沒有一個結果。

    「怎麼樣？各位評審，可以宣布這次廚神大賽分賽區的勝出者了嗎？」過了一會後，主持人激動的問道。

    「可以了，我們已經商量好了。」王良點點頭，站起身來：「這次比賽的勝出者是——樓上樓的主廚羅霸道！」

    此言一出，底下的觀眾席就爆發出巨大的噓聲。

    「不公平！明明是蛋炒飯更好吃！創意最好！」

    「黑幕！這是黑幕！」

    而相反，當事人馬林草卻很平靜，好像早就猜到結局：「能告訴我為什麼嗎？王大師？」

    「呃，這個，這是因為霸道的花團錦簇魚各方面更甚一籌，你要知道這個結果我們也很為難，不過年輕人嘛，時間還長，不要太在意勝負。」王良的臉色有些酡紅。

    「沒錯，是不必在意勝負。」馬林草突然話鋒一轉：「聽說大師您在羅霸道的樓上樓占了三成的乾股？還認了他的妹妹做乾女兒？」

    「放屁！你從哪裡聽來的，沒有的事！」王良氣得爆出句粗口。

    「是嗎？那顧冰冰小姐呢？好像你最近新拍的電影羅主廚可是贊助商之一，對嗎？。」

    「呀，你是怎麼知道的？」顧冰冰滿臉驚訝，一把掩住櫻桃小嘴。

    「簡直是胡扯！你不要輸了比賽就亂咬人！我們可以告你誹謗！導演！快停止拍攝！」李立波捋了一把腦袋上油光水滑的頭髮，暴跳如雷。

    「還有你，你以為你很乾淨麼？前段時間和羅霸道一起去天上人間瀟灑的是誰？一次性還點了十幾個公主？你吃的消麼？」

    「你。。。你！！！」李立波氣得指著馬林草的手指都在打顫：「你血口噴人！」

    「哎，人在做天在看啊！」馬林草嘆了口氣，解下腰間的圍裙，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不再理會評審席上的眾人，有些落寂的朝大廳外走去。

    「哎，等等。。。馬林草先生，你沒有話要講了嗎？其實第二也不錯啊，也有獎金的。」主持人見他要走，連忙舉著話筒追了上來。

    「哦，差點忘了，其實我還有最後一句話要送給他們。」馬林草一拍腦門。

    「什麼話？」主持人將話筒遞到他嘴邊。

    「這句話就在我的名字里。」

    「你的名字？有什麼奇怪的嗎？」主持人詫異的問道。

    「將它倒過來念。」馬林草笑了起來。

    「馬林草？草林馬？！」女主持人念叨出來，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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