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玩物喪志？

    爺爺奶奶家平常步行15分鐘就能到，但一家人不到8點從家裡出發，路上耽誤了2個小時，快10點了才到達。

    這一路上基本上每走一二十米，方傑一家人就會遇到一波熟人，上前來跟一家之主的方萬興打招呼拜年。

    這簡直是不可想像的。

    方傑雖然是學霸，但在人脈關係和人際關係處理上，遠遠不如他這個父親。

    不過，建築分公司供應科一把手的位置，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坐上去的。

    建築分公司主要負責總公司各種廠房、基建、住宅的建設任務，類似於房地產開發公司的性質，而供應科又是專門負責拿公款採購建築材料的，在90年代萬元戶時代，每個項目的過手資金都有幾十數百萬不等……

    這就是一個埋了無數火藥桶的特殊部門，人際關係不好的人會被炸上天，能力不行的人會坐不久，品行不好的人會掉進深淵。

    方萬興28歲就當了科長，在這個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幾年，之所以一直升不上去，就是上頭實在找不到其他合適人選接替，漸漸地也就成了人脈極廣的知名實權人物，級別不高，但總公司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相應的，在銅城雙陸區這個全是國企職工生活的地區，也就變得路人皆知了。

    一個科長，混到這種程度，也是沒誰了，就算是學霸般的方傑也做不到這一點。

    所以絕對不能讓父親下海，這麼牛逼的老爸混體制才是正道，自己這個官二代，穩了！

    到了爺爺奶奶家，發現親戚們都已經到了，足足十幾人分布在各個房間裡，否則光是客廳根本裝不下。

    父親這一輩兄弟姐妹六人，方萬興是老大，下面一個弟弟四個妹妹，再加上這些人的配偶和子女，每年過年這邊都能聚集起一大堆人。

    如此熱鬧的景象，在後世城裡是幾乎見不到的。

    這些親戚，也都混的不差，全是混體制的。

    叔叔是大學教授，大姑父是銅城二中的副校長，曾是黃岡中學的教學主任，所謂的「黃岡秘籍」出題人之一。

    二姑父是銅城五醫院的醫生，而且還是該院院長的兒子，官二代一個；三姑父是山區農民出身，但目前是某軍區參謀部副團級軍官，其他的就不方便介紹了。

    才34歲的小姑父同樣是有過目不忘之能的學霸，江大醫學院也就是後世同濟醫科大學畢業，現在是國企旗下職工醫院五官科主任。

    討飯出身的爺爺曾經是鄉長，棄官進城當工人，現在是居委會書記，就連奶奶都是市環衛局的退休清潔工。

    總之，很好，很強大，以至於方傑這個學霸放在這一堆親戚當中毫不起眼。

    以往每年這個時候，作為家族裡長子長孫又是學霸的方傑，都是眾人的主要話題對象。

    今年也不例外，只是方傑今年已經滿18歲成年，所以午飯期間又多了一個話題：找對象。

    對長孫有著盲目信心的奶奶態度鮮明：「考上大學之後，再出國留學，取個外國老婆回來！」

    這話頓時惹得全場大笑，連女人們那一桌也跟著起鬨起來。

    這個年代，崇洋媚外的思想比較嚴重，覺得國外的月亮更圓，連空氣都是香的。

    記得小學初中的時候，奶奶給方傑立下的最高flag是當國家領導，現在理智了不少，價值觀也有了一些變化。

    現在出國留學就是最有面子的事情，那如果能娶個大洋馬回來，在國人們眼中等同於屌絲逆襲，簡直碉堡了！

    有著重生記憶的方傑，當然知道這是一種多麼可笑的價值觀或者說信仰。

    不過20年後的價值觀似乎也沒好到哪去，無非是從崇洋媚外變成了娛樂至死，很多人都想當大明星，而明星們整天不務正業，隨便玩玩泥巴就能數錢數到手抽筋。

    當然，這事要說起來也不能怪明星們，他們只是高級打工仔，真正主導這一切的，是背後的資本力量。

    資本是沒有感情的，逐利是其本質。

    吃完午飯後，一堆親戚繼續在爺爺奶奶家裡鬧騰的時候，方傑揣著飯桌上從父母和所有親戚那裡收到的總共1600塊壓歲錢，提前告辭，前往網吧執行自己的第一步計劃。

    不過在此之前，得先回家一趟把李晴抓在手。

    這是第二大遠景目標之一，做事不能顧此失彼，要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回到塔式樓，直奔六樓鄰居李易家。

    李易家裡的情況跟方傑很相似。

    李易的父親也是個科長，只不過是冶煉分公司檢驗科的科長，級別與方萬興一樣，但地位名氣就差遠了，屬於只有一個辦公室的那種科室部門主管。

    李易也是個學霸，目前在京城大學讀大二，計算機專業，後世據說是進了國家某有關部門……反正方傑身邊的人好像都很牛逼，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圈層。

    方傑的到來，自然是得到了李易全家人的熱情招待。

    好一陣寒暄過後，方傑把李易和李晴叫到陽台，笑嘻嘻地道：「家裡沒什麼意思，咱們去網吧打遊戲怎麼樣？」

    在京城讀大學的李易似乎正有此意，贊成道：「好！」

    「網吧是什麼？」李晴卻根本就不懂兩人在說什麼。

    2000年初，銅城這邊還沒有網吧這個名詞稱呼，省城也沒有，只有北上廣一線城市才剛出現這種在當時看來比較高大上的叫法。

    方傑不由得一拍腦袋，笑著跟李晴解釋道。「就是能上網的電腦房，可以網上玩遊戲。」

    「哦！」李晴這才恍然大悟。

    電腦房她是知道的，就是能玩單機或局域網遊戲的電腦遊戲室嘛。

    但能上網際網路的電腦房，或者說「網吧」，她還是頭一次聽說，此前也從未體驗過。

    她從小就是喜歡玩遊戲的，她家裡買紅白機的時間比哥哥和方傑家裡還要早，小學的時候，方傑還去她家裡蹭過一段時間的遊戲機，反倒是長大之後不好意思去她家裡了。

    聽說能在網上玩遊戲，李晴頓時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迫不及待地一手一個，攙住兩人的胳膊往門口走去，嘴裡還嚷嚷道：「好啊好啊，趕緊出發，抓緊時間可以多玩一會！」

    如此親昵的舉動，習以為常的哥哥李易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方傑則心神一盪，心說這小蘿莉還真是單純的可愛，難道不知道這是踩住了大灰狼的尾巴，隨時有可能被吃掉麼？

    下樓梯的時候，李易走在前面，方傑吊在中間，特意地與對方拉開了一段距離後，對被她擋在身後的李晴小聲問道：「你昨晚也那麼晚睡？」

    李晴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點了點頭：「嗯吶。」

    方傑又問道：「你坐客廳那兒幹嘛？看我？」

    「哪有！」

    李晴頓時俏臉一紅，抬手捶了方傑兩下。

    見人家小女生臉皮子薄，方傑哈哈一笑，倒也沒再取笑對方，加快腳步跟上了李易。

    路上的時候，方傑當著李易的面，直接跟李晴聊了起來，話題當然也變得正經了一些：「你藝校畢業有什麼打算？」

    李晴本來是方傑下一屆的學妹，但是初二升初三時，意識到肯定考不上高中，於是就直接跳級去了中專，所以現在兩人是同屆的，她面臨著藝校畢業後找工作的問題。

    「不知道。」

    一說起這事，李晴就很是鬱悶。

    當初讀藝校，她並非沒有經過深思熟慮，主要是藝校那邊有老師蠱惑她過去，說是畢業後可以留校任教，結果3年過去了，當初的承諾根本沒有兌現。

    哥哥李易是知道這些情況的，不由得哼笑道：「當初你說要去藝校，全家就我一個人反對！藝校叫你去，只是利用你的才藝罷了，用完就過河拆橋，如果沒有關係背景，別人憑什麼留你任教？真是想當然！」

    「其實當時我也反對的。」

    方傑很沒臉皮地道：「記得那年暑假聽你提了這事，我就反對過。每天跟我一起上下學多好，偏偏跑市內去讀藝校，藝校那邊那麼亂，想保護你都不太容易。」

    本來被哥哥訓斥的李晴都快哭了，可聽了方傑這話，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心說你這話什麼意思啊，怎麼處處聽著不對勁呢，當初你只是欲言又止不舍地看著我，哪裡出聲反對了

    誰料哥哥李易卻附和道：「不錯，方傑也是反對的，跟我提了好幾回！你可能不知道，你們學校的大姐頭張燕是他初中同學，要不是因為他打了招呼，有這層關係，你以為你藝校這三年能這麼清靜？」

    「啊？還有這事？」

    李晴神色莫名地看著方傑，心中頗為感動。

    方傑嘆了口氣，就不想說話。

    前世自己的確是夠傻逼的，像韓劇里男2一般默默付出，女主卻完全不知情，到頭來好好的白菜便宜給了別的豬，真夠幼稚的。

    正感懷間，李易問道：「方傑，你打算去哪個大學？要不來京城陪我怎麼樣？」

    方傑側頭看了一眼李晴，而對方也看了他一眼。

    確認過眼神後，方傑道：「京城太遠，就在省城找個重點大學讀個一本算了。」

    聽了這話，李晴還是一臉失望，從銅城到省城100公里呢，仍然有點遠啊……

    李易則恨鐵不成鋼：「去一線城市，接觸的人和事不一樣，見的世面也不一樣，在省城讀個一本，還不如去京城讀二本。國外出現的新鮮事物，半年後才能傳入京城，省城那邊再要等半年才開始流行起來，銅城則還要等半年，就比如說網吧這個稱呼。」

    唔……

    方傑沉吟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要說世面和見識，自己一個從2021年重生回來的人，都超出現在兩個年代了，這都消化不完，跑去京城幹嘛？

    省城有省城的好處，離家近，可以經常回來看看父母這是其一。

    其二，江城有百萬大學生，人才多，勞動力成本低，方便事業的展開。

    然後就是京城那種龍潭虎穴的地方，路上隨便遇到一個人都有可能是什麼官二代、富二代，很容易招惹是非引發變故，初期不如在省城悶聲發大財打基礎來的穩妥。

    見方傑不言語，李晴還以為他正在考慮去京城讀大學，忍不住道：「其實我覺得省城也挺好的啊，坐車兩個小時之內就能到家。」

    李易可沒把自己的堂妹當女神看，當即訓斥道：「你懂什麼！你先想想你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李晴的眼淚頓時就掉了下來，不過她哭的樣子很可愛。

    「哎呀，大過年的，說這些幹嘛！」

    一旁的方傑趕緊打圓場，同時拍了拍李晴的後背以示安慰，也就現在他敢這麼幹，以前那個純情的他哪裡好意思這麼動手動腳。

    方傑轉移話題道：「李易，你覺得做遊戲能賺錢麼？」

    李易道：「遊戲？那是玩物喪志，平常玩玩就算了，別異想天開！」

    方傑輕笑道：「我和李晴之所以喜歡玩遊戲，都是你帶出來的。從街機開始，到紅白機，小霸王學習機，土星遊戲主機，然後是現在的電腦遊戲，你跟我說玩遊戲是玩物喪志？」

    李易翻著白眼道：「我玩遊戲是為了學習。考上大學之前我就通過遊戲學會了baisc編程語言，能做一些簡單的遊戲了，這方面我比你懂。現在盜版猖獗，做遊戲的公司差不多死光了，賺個屁的錢！」

    方傑摳了摳後腦勺，沒想到遇到了個懂王：「那網路遊戲呢？」

    「前景不明。」

    李易想了想道：「現在網際網路行業發展勢頭很猛，但國內網際網路基礎硬體設施還很落後，網速制約了網路遊戲的發展。現在別說什麼3d遊戲，2d遊戲都帶不動，目前還是局域網遊戲的天下。」

    「好吧。」

    方傑不置可否地一笑，心裏面給李易打了個差評。

    通過李易這個學霸透露出來的觀點，方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沒有重生優勢，學霸也是個渣渣，隨波逐流罷了，並不比一般人有多大的遠見。

    李易的觀點幾乎與歷史發展是背道而馳的，別的不說，只說網際網路發展勢頭……沒記錯的話，下個月10號，納斯達克就要崩盤了，標誌著網際網路泡沫的破滅。

    趁李易沒注意，方傑湊到李晴跟前，壓低聲音道：「待會兒，我就讓你親眼見識怎麼通過網路遊戲賺錢……」

    李晴紅著眼睛，下意識地抓著方傑的胳膊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