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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兵亂匪 點石成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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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過得飛快,轉眼三個月過去,漫天大雪覆蓋大地,嚴冬悄然到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呂肆的生活沒有發生一點改變,他和呂品忠父子之間的矛盾沒有一絲緩和的跡象,他依舊是學堂里最令李墨白頭痛的那個學生。暗無生機的日子裡需要一點溫度,能給他一點熱情的或許只有那場夢。

    大宋北伐的大軍三個月以來沒有任何進展,偶爾傳來的都是對大宋不利的消息。少年人三分溫度過後,對此事漸漸地沒了多少熱情。直到一天夜裡,寒冬讓呂肆昏昏欲睡,他很早就進入夢鄉,直到呂大娘把他叫醒。

    夜色漆黑睡意濃濃,他剛睜開眼還沒來得及問個清楚,呂品忠一臉慌張闖進門將他從床上拉起來,火急火燎地大叫道:「磨蹭什麼呢?還不快走。」說完又跑了出去。

    模模糊糊耳邊聽到一陣慌亂之聲,呂肆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父母讓他走,他只管穿上鞋襪。外邊天寒地凍,呂大娘匆忙中將外套遞給呂肆讓他穿上,呂肆剛披上外套,呂大娘拉著他就往門外跑。這麼冷的天難不成天塌下來了?呂肆不解的問道:「娘,出什麼事了?」他話剛問完就走到屋外。放眼望去,西邊村口已經起火,火光沖天將整個南陽村照亮,大火在西風中逐漸向整個村子蔓延,大有將整個村子吞沒之勢。

    平日裡安居守法的南陽村百姓在一片慘叫聲中四處逃命,呂肆哪見過這等嚇人的場面,在一片驚慌失措當中,他呆站在原地,仿佛有雙手無形的手將他的雙腳緊緊抓住,叫他根本彈動不得。情急之下,又是呂品忠撲上來將她們母子二人拽走。一直等到衝出院門,他耳邊才能逐漸聽到別人說話的聲音,眼前才能逐漸看清逃散的人群。

    夜色中,只見李墨白高呼著與十幾個漢子盡力阻攔四散潰逃的人流,只是在混亂當中,十餘人的力量根本就是杯水車薪擋不住驚恐逃命的人群。危急關頭,李木英不知是從哪裡跑出來的,她將一罈子酒狠狠摔在地上,一個火把丟上去,一堵火牆頓時騰空而起。這個辦法果然奏效,前放的路行不通,終於擋住胡亂逃跑的百姓。

    可是,瘋狂逃跑的人流還在源源不斷湧來,前方的大火終究只能擋住一時的亂流。李墨白趁眾村民愣了神之際擺手大喝道:「大家先靜一靜,聽我說。」群龍不能無首,李墨白站出來說話,眾村民有了主心骨,紛紛安靜下來。一眾百姓都看著他,李墨白指著西邊燃起的大火道:「大家聽我說,眼下情況不明大家不能亂跑,要不然誰也跑不掉。」

    李墨白說的是,大家只聽說有股強盜進村劫掠,其餘的一概不知,別人忙找逃跑,自己也就跟著逃跑。可南陽村方園百里內從沒有聽說過有占山為王的強盜,不問個清楚只知道一味逃跑,那不等於成了一盤散沙。

    這時候,杜十都一瘸一拐分開人群走到李墨白面前道:「李先生,是朝廷的敗軍,官兵一進村就開始殺人放火,馬上就要殺到這來了。」朝廷的大軍本是保護百姓的英雄,沒想到成了燒殺搶掠的強盜,眾村民一聽驚慌失措一種躁動。

    李墨白一聽十分氣憤,大罵道:「聽說前方打了敗仗,這些朝廷的精兵強將勝了則以,敗了就會成為亂匪四處劫掠禍害百姓,統兵的大將為了穩定軍心,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看不見。」此言一出,眾村民更是一片譁然,紛紛嚷著趕快逃命。李墨白見眾村民蠢蠢欲動,只怕他阻攔不住,思慮片刻大喝道:「大夥就這麼胡亂跑能逃得了嗎?」待眾人安靜下來,他轉頭問道:「杜兄,進村劫掠官兵有多少人?」

    杜十都答道:「大約五百人,其中有百餘個騎兵。」南陽村村裡的百姓十年不曾見過刀兵,一聽那麼多官兵進村劫掠,一時後心灰意冷,自己的兩條腿怎麼也跑不過人家四條腿,看來是死是活只能各安天命。

    五百人足夠將整個南陽村夷為平地,張少華擠出人群拱手道:「先生,你辦法多,快給大家拿個主意,該怎麼辦,大家都聽你的,總之大家不能在這裡等死。」

    總算還有個頭腦清醒的人,李墨白欣慰不已,喝道:「男人都留下,大家齊心協力一起擋住官兵,讓女人孩子和老人先走。」

    此言一出一片喧譁,人群中一個漢子喝道:「李先生,我們大家都是手無寸鐵的本分人,怎麼可能擋得住官兵?你讓我們大家留下,不是等於讓我們白白送死嗎?」那漢子話音剛落,在場所有人紛紛應和。

    男人們不願意留下來送死,女人們不願意自己失去丈夫,既然是這樣的話,大家乾脆坐下了等死好了。如此婆婆媽媽,等決定下來只怕黃花菜都涼了,杜十都轉身指著眾百姓大罵道:「你們還是不是男人?是男人的大家一起留下擋住官兵,要不然就讓官兵追上來殺了你們,燒了你們的家,搶了你們的老婆和你們的女兒。」這一激還真管用,村裡的男人一聽群情激奮,紛紛表示願意留下來。杜十都一看大喜,呵呵笑著拱手對李墨白道:「李先生,你說吧,該怎麼辦。」

    百姓畢竟目光短淺不知輕重緩急,雖然是在忙著逃命,卻不忘帶上家裡的金銀細軟。這不是逃命,分明是就是在找死,李墨白打量眾人一眼道:「錢財乃身外之物,把該丟的東西都丟下,大家先保住性命再說。」此言有理,眾人雖有不舍,奈何帶著行李只能是累贅,和性命相比孰輕孰重大家還是知道的。李墨白說完走到呂品忠身邊抱手道:「呂先生,你和少華帶著村里所有的女人孩子老人先往山上走,我們留下來擋住官兵。」說罷,將李木英推到呂品忠身邊道:「呂先生,替我照顧好木英,拜託了。」

    呂品忠只是個大夫,留下來與大局無益。村里人的性命要緊,大敵當前來不及細說,他抱手對李墨白道:「李先生,你儘管放心,保重。」受人所託忠人之事,呂品忠走到前面一揮手對村裡的女人孩子老人道:「大家快跟我走。」於是帶著呂大娘、呂肆、李木英和幾百個老弱婦孺踏著雪夜逃出南陽村。

    大丈夫保家衛國,亂匪也好雄兵也罷,在這亂世當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事情比比皆是。天地自有公道在,既然正義之師變成兇悍惡匪,大家只好齊心協力保衛家園。此時,馬蹄聲越來越近,幾百個村民雖然決定留下來,但本分人畢竟沒有經歷過血雨腥風,賊人還沒到,已經被嚇得戰戰兢兢。杜十都見狀十分憂慮,軍侯府的下屬畢竟不過百人,沒有南陽村百姓相助,大家根本擋不住亂兵。再者,行軍打仗非比尋常,排兵布陣令行禁止環環相扣,走錯一步都有可能全軍覆沒,村民如此這般膽怯,如何拿得動刀槍?又如何讓他們衝鋒陷陣上陣殺敵?

    李墨白到沒有杜十都那般憂慮,破釜沉舟孤注一擲,但凡有血性的漢子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家園被毀、看著妻子女兒被人禍害。背水一戰,他相信大家一定能團結一致。何況官兵對村裡的地形不熟,大家仔細籌謀,只要相互間配合得當,就一定能保住南陽村。不過話說回來,要想凝聚人心提高士氣,首先要先打一場勝仗,讓村裡的百姓都知道進村劫掠的官兵不是鬼神也是血肉之軀,好讓大家安心對抗強敵。

    聽耳邊馬蹄聲正朝這邊衝來,兵行險著,置之死地而後生,李墨白當即決定先拿這股騎兵開刀。於是讓所有村民拿起鋤頭棍棒四散開來藏到小巷中去,讓杜十都帶著幾十個軍侯府的下屬佯裝逃跑的村民引誘官兵追擊。

    眾村民剛藏進小巷中,賊人的快馬如期而至。賊人的快馬疾馳如風,手裡的刀槍寒光閃閃,口中的呼聲震天動地。這群驕兵悍將與遼國人打起戰不見得有如此英勇,劫掠手無寸鐵的百姓卻顯得異常興奮,人人爭先恐後奮勇向前,馬蹄所到之處絕不留任何活口。

    世上從不缺恃強凌弱仗勢欺人者,沒想到連朝廷的官兵也是如此,漢人若是都如此這般,怎麼可能打得過遼兵收復舊山河。這股官兵一路劫掠,不知毀了多少村莊殺了多少無辜百姓,如今已成驕縱之勢,見到佯裝敗逃的杜十都等人,如同惡狼見到待宰的綿羊,個個揮舞長刀大叫著朝獵物殺去,根本沒有一點防備之心。

    那是自然,百姓見到官兵從來只有逃跑的份,這伙官兵進村後就開始大肆殺戮,早就殺紅了眼,他們哪能想到手無寸鐵的村民敢對抗官兵。驕兵必敗,李墨白見官兵上了當,擋住這股騎兵,他心中並有七成的把握。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敢掉以輕心,村民畢竟沒有和官兵打過戰,快馬寒刀出現在眼前已經令他們不寒而慄,待會打起來以後會是什麼樣子,他心中也沒底。

    一轉眼那股騎兵已經近在咫尺,南陽村村民臉上難掩畏懼之色。於此相對應的恰恰是官兵的驕橫,二者相比較,勝負似乎毫無懸念。就在此時,兩股絆馬繩拉起來,沖在前頭的七八匹快馬被絆馬索絆倒,馬背上的騎兵一頭栽倒在地,天寒地凍加之全身甲冑,從馬背上摔下來的騎兵再也站不起來。後面的騎兵緊緊跟隨,村間道路本就狹窄,騎兵只顧衝鋒,根本來不及拉住馬韁繩,又有十餘匹快快馬接二連三被絆倒,而餘下的騎兵撞在一起,不少人因此掉落馬下被踩成肉泥,場面一時間混亂不堪。

    天賜良機,李墨白「殺」的大喝一聲,軍侯府的下屬搶先從暗處殺出來,杜十都等人也趁機回頭掩殺,頃刻之間又有十餘人落於馬下被活活打死。南陽村的百姓此時畏懼之色全消,換上一副英雄虎膽從四面八方殺出來將官兵團團圍住。踐踏家園之仇,身為大宋將士卻禍害大宋百姓之恨,莊稼人只有一身的蠻力,數百個無辜百姓拿著鋤頭棍棒就往官兵身上招呼。獵人轉眼變成獵物,一邊正義之師變成亂匪,一邊無辜百姓變成洪水猛獸,官兵哪見過如此厲害的百姓,見黑暗中到處是圍追堵截之人,早已方寸大亂毫無還手之力。眾人拾柴火焰高,勝負的天平悄然發生了改變,一陣惡鬥之後,百餘騎兵只有十來人衝出包圍落荒而逃。

    經此一戰,南陽村的百姓只有數人傷亡卻給進村的官兵造成重創,看來這群官兵只不過是欺軟怕硬的慫包軟蛋,連李墨白也沒有想到對付這股騎兵竟如此順利。此役讓眾百姓士氣大漲,大夥都在高呼著歡慶勝利,可李墨白心裡清楚,這場血戰還遠沒有結束。大夥之所以占了便宜,是因為官兵毫無防備,才給了大夥有可乘之機,要想保住整個南陽村,把進村劫掠的官兵都趕出去,必須一鼓作氣,如果等官兵緩過神來,村裡的百姓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時不我待,李墨白讓百姓撿起官兵丟下的兵器順著官兵逃走的方向窮追猛打。

    短兵相接,接下來的戰況更加慘烈,南陽村百姓恨透了這伙官兵,一心要把這伙官兵全部留下。官兵雖受到重挫士氣低落,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性命攸關,到了魚死網破的地步就越發瘋狂的反撲。窮寇莫追,這是兵家大忌,李墨白心急如焚,奈何村裡的百姓都已經失去理智,根本不聽他的勸阻。大戰整整打了兩個時辰,仍有是上百官兵衝出重圍逃出南陽村。殺敵一千字損八百,南陽村的百姓同樣好不到哪去,數十間房屋被燒毀,近百人的傷亡令李墨白唏噓不已。

    天蒙蒙亮時下起小雪,南陽村百姓陸續回到家中,看到的是一片淒涼之景象。白雪皚皚,血染大地,戰亂之後,受苦受難的永遠只有百姓。從今以後,世上又要多出多少孤兒寡母,從今以後,世上又要多出多少家破人亡。

    呂肆跟著父母從村里穿行而過,他是幸運的,至少父母都在他身邊。可像他一樣幸運的人能有多少呢?多少他叫叔伯的人從此與妻兒天人兩隔,多少以前和他在一起玩的夥伴死於非命,多少兒女失去父母,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他此刻更能理解母親說的那句話,死一個人就會散了一個家,也因此,他對父親的怨念似乎不知不覺少了幾分。

    只是生活還要繼續,痛苦過後的孤兒寡母開始收拾殘局。生命的堅韌就在於此,她們要為她們的丈夫或是她們的父親用性命為她們守住的這個家好好活下去,這才是告慰死者最好的方式。

    呂家的院子一切如故,可在呂肆看來,一切又是那樣不同以往。生與死的錘鍊讓人迅速成長,他還在舔舐自己受傷的心靈,吳家大叔全身是血慌不擇路衝進來大叫道:「呂大夫,村里傷了很多人,大家都等著你去救命。」

    呂品忠一聽道:「我這就去拿藥箱。」說罷,進屋拿了藥箱就往門外走。

    只是村里受傷的人實在太多,就呂品忠一個大夫怎麼忙得過來?吳家大叔一時心急有病亂投醫,對呂肆道:「呂肆,你也別愣著,再去幫你爹拿點藥,趕快過來幫忙。」吳家大叔哪顧得上呂肆願不願意,說完轉身跟著呂品忠跑出去。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呂肆平日裡常見呂品忠給人看病,他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私下裡學到不少東西,只是要他親自動手,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情願。性命攸關的時候,此刻呂大娘顧不上兒子的感受,她把家裡所有的金瘡藥包好塞在兒子懷裡教訓道:「這種時候你別再使你那點小性子,你那些叔叔伯伯都等著救命呢。」呂肆趕鴨子上架,容不得他不情願,只好拿著藥,追隨父親的腳步去。

    此時,傷者已盡數轉入廉頗廟中等待呂品忠救治,除留下少數幾人幫忙照顧傷者外,村里其他的百姓正在四處幫忙安葬死者收拾家園。呂肆拿著藥來到廉頗廟門外,還沒進門,遠遠就聽到廟裡一片悲慘的叫聲。那聲音鬼哭狼嚎,呂肆仿佛置身於地獄當中,如此嚇人的聲音,他剛抬起的腳步放回去不禁往後退了一步。不想,不知是誰在背後推了他一把,硬生生把他推進廟裡。

    緊張的情緒稍有些放鬆,呂肆抬眼望去,廟裡幾十個人躺在地上嚎叫,呂品忠忙個不停正在給受傷的人包紮傷口。醫者仁心,呂肆把目光停留在呂品忠身上。他看到父親另一面的同時看到一個男人的擔當,因此,他呆站在原地看了呂品忠很久,直到呂品忠的藥用完,罵了他幾句他才回過神來。若是在平日,讓呂品忠罵了,他肯定不高興轉身就走,今日不同,他非但沒走,反而理解父親的良苦用心。少年人的義氣此刻靜下心來,呂肆跟在父親身後言聽計從,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對父子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和睦。英雄不問出處,呂品忠替人解除病痛救人性命,心懷仁者之心,在呂肆心裡,父親的樣子突然高大許多。

    臨近正午,傷者陸續回到家中,死者也紛紛入土為安,雪一直下個不停,天地之下南陽村哀鴻遍野。州府、縣衙的官員捕快問訊在正午前趕到南陽村,廉頗廟成了臨時辦差的地點,村裡有威望的人都聚在廟裡與官員一起商議對策。大宋的官員還算盡職盡責,只是盡責的官員又能給失去親人的百姓多少安慰呢?

    傍晚時分,雪剛停下來,一個衙差手忙腳亂跑進廉頗廟,跪地氣喘吁吁就道:「各位大人大事不好了,朝廷的大軍把南陽村給圍住了。」

    在場眾人一聽紛紛站起來,張少華道:「一定是逃跑的亂軍告了咋們一狀,官兵把南陽村的百姓都當成亂匪了。」


    那還用說,當官的官官相護,那些進村劫掠官兵什麼壞事干不出來,他們回去以後,只要在主將面前告百姓一個殺官造反的罪名,雖然打了敗仗,卻破獲一起謀反,豈不是立了一件大功,當官的何樂不為。而尋常百姓申訴無門,只能成為當官的晉升之路上的墊腳石,就是死了也沒有人會過問一句。

    那知府大人一聽臉色大變,指著衙差問道:「朝廷的大軍來了多少人,統兵的是誰你可看清了?」

    那衙差被嚇壞了,臉色鐵青答道:「來了多少人小人沒看清,小人遠遠的只看到軍中有一面寫著潘字的大旗。」寫著「潘」字的大旗,那就不用再問了,一定是朝廷統兵大將潘美的旗號。潘美這麼大一個官,他手下統領的軍隊少說也有上萬人,踏平一個小小的南陽村,不過是舉手之勞。

    在潘美面前,州府縣官都只不過是一隻臭蟲,那些官老爺到南陽村來是想藉機提高自己的政績,他們可不想陪南陽村的百姓一起掉腦袋。那知府大人聽說來人是潘美,立刻露出本性,他招呼著手下人打算馬上就走。那縣太爺畢竟身為一方父母官,見狀,急忙站出來拱手道:「大人,這種時候,您不能丟下百姓不管呀。」

    那知府大人恬不知恥,指著自己的烏沙道:「那潘美是什麼人?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本官不走,在這裡等死呀?老弟,本官勸你也快點走吧,免得留在這裡烏紗不保,還掉了腦袋。」那知府大人說完帶著手下人一鬨而散逃命去了。

    為官之人如此貪生怕死不顧百姓死活,南陽村的百姓既然指望不上他,也不攔他,就讓他走好了。張少華是南陽村出的舉人,在那縣太爺面前能說上幾句話,並拱手對那縣太爺道:「知縣大人,南陽村百姓都是您治下的順民,你不會也不管大家的死活吧?」

    那縣太爺還算有點當官的樣子,他看了眼在場之人,又看了眼堵在麼外的百姓道:「本官身份卑微,這件事本官也束手無策呀。」

    要說此事全無迴旋的餘地只怕不然,官兵若是認定南陽村的百姓是反賊,就一定會派兵進村進剿,而不是只把村子圍起來不發一兵一卒。李墨白站出來拱手道:「大人,帶領百姓對抗官兵的人是在下,煩請大人到軍中走一趟,一切後果,在下願意一人承擔。」

    分明是官逼民反,憑什麼後果要李墨白承擔?杜十都十分不快,大喝道:「官兵進村殺人放火,我們大家做的事只不過是為了保境安民,村里死了那麼多人,朝廷怎不追究亂兵的罪責,反而說無辜百姓是反賊?」村民們當然也不解,自己安守本分為何莫名其妙成了反賊,杜十都的話把大夥的怒氣全點燃,人人高呼要討個說法。

    亂世當中從來只有輸贏,哪有什麼對錯?南陽村百姓想要的說法只怕沒人能給。那縣太爺瞧見眾怒難犯,再看這個時辰本是萬家炊煙升起的時候,南陽村卻沒有一點生氣,心中頗為同情,苦著臉拱手道:「各位鄉親父老,本官願意到軍中試一試,還請各位鄉親推薦兩個人隨本官同行到軍中說明原由,不知哪兩位願意同本官前去。」

    大家都清楚,此次前往潘美軍中之人是去做說客的,能說服潘美退兵則以,要是不能說服他,去往軍營的人就會人頭落地做了祭旗的冤死鬼,故而誰心裡都有畏懼。安靜一陣,李墨白道:「大人若是不棄,在下願意與大人同去。」

    張少華是南陽村的舉人,此事他難辭其咎,也站出來道:「晚輩也願意同往。」

    李墨白是軍侯府的首領,是官府通緝的要犯,他要是到了潘美軍中,難保不會被人認出來,要是那樣的話,不但幫不了南陽村的百姓,反而會火上澆油。杜十都大急道:「李先生,你不能去。」李墨白當然知道他去了可能會適得其反,只是形勢比人強,他能怎麼辦。

    還是那縣太爺幫了大忙,他道:「此事李先生是罪魁禍首,依本官看,李先生還是不去為好。」

    既然李墨白去不了,呂品忠站出來道:「大人,你看在下隨你同去如何?」

    那縣太爺大喜道:「呂大夫慈悲為懷,是本官最敬重的人,你若能隨本官同去,那再好不過。」

    此刻天色已經暗下來,此事就這麼定了,那縣太爺帶著呂品忠和張少華往潘美的中軍大營方向走去。一眾百姓將三人送到村口,前方有官兵設置的關卡擋住去路,大家只能送到此處。眼瞧著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而後,眾百姓紛紛轉頭往回走,只留下呂家母子在寒風中眺望。

    當夜對呂家母子而言註定提心弔膽,呂大娘如往日般做了一桌子的菜,呂品忠沒有回家,那桌子菜擺涼了,母子二人也沒有吃上一口。夜深了,呂大娘難以入眠,她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只求祖先保佑呂家能平安度過這一關。呂肆瞧見母親對父親感情如此真切,並陪在母親身邊一起為呂品忠祈禱。兒子突然變得這麼懂事,呂大娘欣慰不矣,整個晚上,母子之間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第二天天亮,母子兩也沒有閉上眼睛。

    天剛亮,太陽從東邊升起來,陽光灑在南陽村,似乎預示著有什麼好事將要發生。果然不出所料,沒過多久,幾個傳令的官兵並進村讓南陽村的百姓到村口集合,為了能讓百姓放心,還特意帶來將令,大軍已經決定從南陽村撤軍。南陽村百姓聞訊大喜過望,當所有人都聚集到村口的時候,一員偏將綁著數十個身穿鎧甲的軍士來到眾百姓面前讓那數十人跪在地上。那偏將與百姓言明綁來的人並是進村劫掠之人後,就命人將那十幾個軍士的腦袋在南陽村眾百姓面前砍了下來,還了百姓一個公道。治軍者必先受治於法,法度不明則軍心渙散,軍心渙散必殃及無辜。數十個軍士一起掉了腦袋,百姓一時歡呼雀躍,潘美治軍如此嚴明,不愧為當世名將。

    殺了人,大軍不久並撤離南陽村,也把呂品忠、張少華毫髮無傷的放了回來,這件事至此算是有個圓滿的結局。然而對李墨白而言,這件事情雖然暫時告一段落,但遠沒有結束。當時情況危急,他不得不帶領軍侯府的下屬與官兵廝殺,尋常的百姓如果不懂排兵布陣,不懂些武藝,怎麼可能把官兵打得落花流水,加之上次刺殺趙匡胤失敗,這兩件事加在一起,官府和寧國山莊遲早會聞出味來。當夜,李墨白召集杜十都、厲小刀等軍侯府下屬商議對策,為保萬全,大家決定當天夜裡並率領軍侯府的下屬離開南陽村另擇安身之地。第二天一早聽不到李木英的讀書聲,等呂肆起床的時候,鄰居早已不知去向。果然,不出兩個月,官府通緝李墨白的海捕文書已經貼到村里,那時南陽村的百姓才知道原來李墨白是朝廷通緝的要犯,也難怪他有那麼大的本事。不過話說回來,大家慶幸有李墨白,要不然南陽村早就是一片墳地。

    雖然經歷過血與火的考驗,村裡的百姓照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裡的少年依舊書聲琅琅。張少華成了孩子們的先生,唯有呂肆,沒有李木英的讀書聲,他開始每天清晨起床讀書,且在暗地裡偷偷讀呂家的醫術。儘管他依然不想做個大夫,但在他心裡,大夫不再是可有可無之人,呂品忠不再是他討厭的樣子。呂大娘見到他做出的改變心中暗暗歡喜,她這個做母親的總算不用再為兒子操心,只是李木英終於還是沒有做成她的兒媳婦,令她惋惜不已。

    來年春暖花開之際,一封朝廷選拔官員的文書傳到南陽村。縣太爺因為心系黎明百姓被破格提拔為知府,而那位知府大人因貪贓,不僅丟了烏紗帽,還下了大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上天能饒過誰?消息傳來,南陽村百姓紛紛拍手叫好。更讓南陽村百姓興奮的是張少華也被選中,不僅當今天子要召見他,聽說還要派他去荊州做官。

    南陽村虎踞龍盤,自古多少豪傑在此拜相封侯,張少華還是村里出的第一個官,這就足以讓村裡的百姓感到榮耀。張少華這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好,以前村里總說他遊手好閒、不學無術那些人如今都拿自己的子女和他相比。是男兒的,希望將來和張少華一樣有出息,是女兒的,希望將來嫁個張少華那個有出息的男人,連呂大娘都跟著邯鄲學步、亦步亦趨,父母之愛子,好一句,可伶天下父母心。

    有人歡喜有人愁,呂肆打心裡把張少華當做自己的親哥哥看待,張少華能得到朝廷賞識,為百姓辦事當然是天大的好事,可荊州離南陽村何止千里,這一別只怕生死不能再相見,幾日來,呂肆都悶悶不樂。直到臨別前的那個晚上,呂肆輾轉難眠,不知怎並走到張少華家中。

    隔日就要離開家鄉,張少華心情異常沉重,他何嘗願意離開家鄉父老去到另一個地方生活。只是天下尚未平定,恢復民生乃當今頭等大事,身為男兒大丈夫,能為黎民百姓辦事,能為國家計貢獻綿薄之力是莫大的榮耀,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他只能捨生取義。

    呂肆來得正好,張少華將他拉進屋,兩個少年秉燭而談。離別愁緒,張少華道:「原本你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你,我走了以後,如果村里沒有請新的教書先生,學堂里的孩子就交給你了,你比她們多讀幾本書,你要帶著她們繼續讀書識字,人不學不知義,將來天下太平,多識幾個字,村里孩子將來的路就會更寬些,我知道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的話你能聽懂嗎?」

    呂肆皺著眉,他心中實在難以與張少華割捨,就問道:「阿牛哥,你能不走嗎?」

    張少華道:「這是朝廷的恩典,我不能拒絕,何況我肩上擔著咋們南陽村所有人的期望以及將來一方百姓的福祉,我不能讓任何人失望。」

    張少華一番肺腑之言,呂肆終於點點頭道:「阿牛哥,你放心吧,我一定聽你的。」

    呂肆年紀也不小了,就這樣離開,張少華心裡著實放心不下,他長嘆一聲再一次叮囑道:「你要是願意聽我的,那就記住我一句話,你別再和你爹鬧情緒,父子之間血濃於水能有多大仇恨?別再讓你娘夾在你爹和你之間左右為難。」呂肆慚愧萬分,低著頭一言不答。張少華見他似有悔過之心,對他一笑道:「浪子回頭金不換,你爹讓你跟著他學醫,你也靜下心來好好學學,你真想你們呂家世代傳承的技藝在你這裡斷了呀!」

    呂肆順口道:「可我不想做大夫。」

    張少華問道:「那你想做什麼?」

    呂肆雄心勃勃道:「大丈夫當朝碧海而暮蒼梧,我要像司馬遷一樣遊歷天下。」

    張少華聽後哈哈大笑一聲道:「你連自家那幾本醫術都學不好,何以學太史公?以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說要學太史公,只怕是東施效顰有辱了太史公的英明。」這幾句話雖是玩笑,卻十分刺耳,呂肆聽了心中很不舒服,不瞞的神情掛在臉上。張少華打量他一眼止住笑聲道:「你是不是覺得這話很難聽?」他忍住笑道:「良藥苦口利於病,你們呂家世代行醫,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懂吧?這種話日後你想聽都沒機會聽咯。」

    呂肆悔不該對張少華不敬,忙道:「阿牛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張少華沒有責備他的意思,打斷他的話道:「我知道你想去遊歷天下,可去遊歷天下也要等你長大以後不是,這與學不學醫有什麼關係?你爹讓你學醫,你就跟著他學,遊歷天下難道就不會生病,難道生病了不用吃藥?」一言驚醒夢中人,呂肆呆呆看著張少華啞口無言。張少華接著道:「醫者仁心,你想想看,將來你遊歷天下的路上是不是要遇到很多人,說不定其中就有求你治病救命的人,你學會醫術救了人家的性命,那豈不是功德無尚的好事,再說,遊歷天下你就能不吃飯了,你以行醫之名遊歷天下,不僅能掙到足夠的盤纏,還能把你們呂家的醫術發揚光大,如此一舉多得的好事,你爹娘要是知道,他們會為有你這個兒子感到欣慰。」呂肆小小年紀,他哪能想得這麼深,張少華一席話一時間叫他茅塞頓開,宛如看到另一片天地。

    既然說到呂品忠,張少華還想多說幾句,他道:「咋們南陽村方園百里內,你爹是百姓最敬重的人,也是我最敬重的人,你還記得上次朝廷的大軍包圍南陽村那件事嗎?」呂肆點點頭,他當然記得,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對呂品忠的為人才開始有所改觀。可當夜呂品忠和張少華隨縣太爺到潘美軍中到底發生過什麼事,他們和潘美說過什麼話,後來村里人雖有諸多猜疑,甚至把那件事說得神乎其神,但呂品忠、張少華始終沒有透露半個字。說起此事,呂肆十分好奇,張少華道:「其實當夜我們三人到了潘美軍中,除了你爹誰都沒有見到潘美,我們三個人進入軍營以後,潘美派人來把你爹召去單獨見面,縣太爺和我在軍營里吃了一頓好酒好菜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醒來就聽說潘美已經覺得退兵,並且答應把我們都放了,只是要我們守口如瓶,對當夜的事隻字不提。」潘美不見縣太爺卻見一個大夫,這可是天下奇聞,呂肆驚得張大嘴巴。張少華停頓片刻道:「回來的路上,縣太爺問過你爹,為什麼潘美輕易並決定退兵,可你爹什麼都沒說,我猜也許是他答應了潘美不把其中的原由說出來,所以我也就沒多問,不過我們都能看得出,潘美的下屬對你爹十分恭敬,這次那縣太爺能升任知府,我能得到朝廷的賞識,雖然我嘴上不說,但我心裡清楚,我們都是託了你爹的福,救了南陽村上千百姓的性命的人,其實不是那縣太爺,更不是我,真正救了大家性命的人是你爹。」呂肆吃驚不已,這種話要不是從張少華口中說出來的,打死他,他都不會相信。該說的說完了,張少華看著他道:「你爹為人謙恭,有些事情你問了他也不會說,我和你說的話你記在心裡就好,不用四處去說,免得惹來不必要的是非,天色不早了,你也趕快回去吧。」於是,呂肆與他約好第二天早上為他送行,然後帶著疑慮和內疚回家去。

    隔日清晨,南陽村各家各戶早早並來到村口,村里出了個秀才,這是村裡的喜事,大家不約而同前來等在村口為張少華送行。大夥等了許久不見張少華,一起尋到張少華家中,原來張少華夜裡就走了,只留下一封書信。少小離家老大回,村裡的鄉親知道他是害怕見到大家以後捨不得離開,故而夜裡並不辭而別。張少華是村里長大的孩子,他有如此之舉,足金他對南陽村的眷戀,大家不怪他,只盼他一路順風。

    張少華走後,呂肆就換了個人,他開始勤奮讀書,主動向父親請教,併到學堂做起小先生。不過他這個小先生沒做多久又變成了學生。那縣太爺當上知府後,聽說張少華也成了朝廷命官,念及同僚之誼,加之他的晉升之路是從南陽村開始,知恩圖報,他特意給南陽村的孩子請來先生。

    呂品忠對呂肆的改變樂在心中,呂大娘卻喜憂參半。母子連心,自己的兒子呂大娘最清楚,她知道,呂肆突然變得聽話懂事未必是好事。為娘的,孩子聽話孝順她也操心,調皮不學無術她也操心。說來也怪,呂大娘以為丈夫和兒子間的隔閡消除了,她的日子就會消停點,誰知她的日子和以前相比好像沒有一點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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