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佐表態之後,沒有再說什麼。向雷塔將軍、眾位領主和自己的老師行了個禮,就告退了。
他知道接下來這些大人物要開始商討談判內容、後續防務之類的大事,自己已經沒有資格繼續參加會議。
另外五個年輕的戰士騎士有察覺這一點的,也站起來行禮告退。有兩個實在木訥,他們的領主就提醒他們退下。
六個年輕人往門外走去。這時那個穿藍色法袍的中年法師道:
「你們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門外的衛兵會帶你們去。這三天你們在要塞自由行動,關於決鬥,需要準備什麼,可以隨時找衛兵,或者找我,我是負責要塞日常事務的法師奧爾本·卡默。」
夏佐和五個年輕人停下腳步,向卡默法師點頭致謝。
推門出去。夏佐正想找個衛兵來帶路去房間,忽然見門口一位美麗的少女亭亭玉立,面含微笑看著自己。
「萊莎?!」夏佐驚訝道,「你也來了?」
這少女正是溫斯頓子爵的小女兒萊莎·溫斯頓,夏佐的好友。
「夏佐,好久不見。」萊莎大方而溫柔地說道。
「是啊。雖然才過去三個月,但感覺像三年一樣。」夏佐笑道。
這三個月,對於他和萊莎,都是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另外那五個年輕人,本來還想著出門之後跟夏佐聊聊天套套近乎。他們對公國西北第一少年天才已經好奇很久了。
可是看夏佐碰到老朋友,還是個年輕漂亮,出身高貴的老朋友,都不好意思打擾。打聲招呼就各自離開了。
門口就剩夏佐和萊莎。只有一個衛兵因為職責,向夏佐問道:
「勃蘭特法師,您的房間準備好了,需要我帶路嗎?」
「不必了。他的房間我知道是哪一間,我帶他去就好。」萊莎卻這樣說道。
衛兵行了個軍禮退下。萊莎就走上前來,走到夏佐身邊:
「跟我來吧。」
淡淡的花香縈繞。此時的萊莎·溫斯頓正穿著一件純白牧師袍,質地很樸素,就是尋常棉布。她身上沒有戴任何飾物,臉上也沒有化著貴族少女都會化的那種淡妝。一頭金色長髮罕見地盤起來,為僅僅十五歲的她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這打扮,分明已經是聖光教廷的修女了。
三個月前,夏佐向萊莎提議:如果不願被聯姻,可以想辦法成為聖光教廷的牧師,這樣既能踏上超凡之路,又不必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
萊莎聽取了這個建議。
她偷偷跑到溫泉鎮正在修建的教堂,向負責的牧師艾伯丁·布羅迪請求,為她測試資質。
果然她的精神力資質很不錯,達到了中階水平,不比夏佐差,完全可以受訓成為牧師。
然後她正式跟父親攤牌,說自己不想被聯姻,寧願去做聖光教廷的牧師,通過教廷交好帝國,為溫泉鎮謀一條後路。
溫斯頓子爵自是勃然大怒,堅決不同意。
雖然自己的女兒加入聖光教廷,確實能達到交好帝國的目的,但他已經通過平斯法師跟白豚港的博納威利伯爵家搭上了線,雙方約好不日就要前往金沙城見面,讓子女相親,父母則商談家族利益方面的事。
溫斯頓子爵獨斷固執,根本不聽女兒的解釋,不給女兒選擇另一條路的機會。
但萊莎已經下定決心。她用絕食對抗父親,溫斯頓子爵就命女僕掰開她的嘴往裡面灌食物;萊莎堅決不去金沙城見博納威利家族的人,溫斯頓子爵就把她綁上馬車,一路綁過去。
可是,到了金沙城,到了真要見面的時候,畢竟還需要萊莎自己表現。溫斯頓子爵能逼她露面,逼她穿上漂亮衣服,逼她化上得體的妝容,卻終究不能逼她說出她不想說的話。
萊莎直接在相親現場表態,自己已經決意皈依聖光,終身不嫁,請博納威利家族諒解。
相親在尷尬中收場,溫斯頓子爵終於感受到了女兒的決心。
他沒辦法,只能默許女兒加入聖光教廷。
但,只是默許。溫斯頓子爵生氣地不跟女兒說話,把女兒趕出城堡,基本上算是斷絕了父女關係。
萊莎成了溫泉鎮教堂的一名見習牧師。平時在教堂工作修習,晚上住在夏佐的花圃里。
本來因為幫夏佐的忙而買下了花圃,現在倒成了她的新家。
這些事,萊莎都在信里告訴了夏佐。夏佐離開後,剛開始萊莎跟父親對抗沒有機會,後來成了見習牧師,就經常給夏佐寫信,兩三天就是一封。
所以,這三個月,夏佐從一個平民花匠變成了公國最有名的天才法師,而萊莎從一個子爵小姐,變成了邊陲小鎮一個普普通通的見習牧師。
這樣大的變化,讓兩人的再次相見,多了些唏噓。
夏佐跟在萊莎身邊,問道:
「你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我是跟布羅迪牧師一起來的,教堂聽說熱風盆地七大氏族要求決鬥,想著肯定會有人受傷需要治療。」
萊莎說著,關切地看著夏佐:
「夏佐,你……是不是要上場?」
夏佐點點頭:「雷塔將軍點名要我來。再說我知道了這個事,理應出力。」
「聽說『達什塔洛』挺殘酷的,你只是二級法師,不怕有危險麼?」
「危險對誰都一樣。別人上場,別人也有危險。」夏佐道,「既然這次決鬥對談判大局很重要,就應該出一份力。在擂台上冒點險,總比真的上戰場強。」
夏佐頓了一下,笑道:「我已經問清楚了,都是同級對抗。二級的對手,就算是超凡戰士,我也能贏。——萊莎你信不信?」
萊莎表情溫柔:「信。你現在的名聲可大了,我怎麼敢不信呢?——真沒想到,你在法術方面這麼有天賦,幸好你碰到了平斯法師。」
「因為你買了我的花,我才有機會碰到老師。你可是我的貴人呢,萊莎。」
「貴人不敢當。等你成了大法師,不要忘了我這個朋友就好。」
「怎麼會呢?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你的。」夏佐帶著些輕佻地道。
「一輩子」這個詞讓萊莎的臉蛋微微有些發燙。她低下頭不再說話,將夏佐帶到了房間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