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無盡（終）

    四處搜尋了一番，蕫心便放棄了。

    很明顯，這人是利用她牽制土裡的東西，找到方式出去了。

    或者說，是直接消失了。

    她就在他身側不遠，出現任何動靜，她都能及時反應過來。

    不過一瞬間的功夫，他是如何做到的？

    蕫心在洞壁上摸索，跳起來夠上方的泥土，又在地面跺了跺腳，沒什麼發現，反倒將隱藏在土裡的東西給吸引過來。

    雖然她及時將這東西擊退，但也看清了其拱出地面時的樣子：沒有眼睛，腦袋同身體連在一起，大約有一名成人粗細，頂端有個緊閉在一起的嘴，一圈褶皺像菊花一樣覆蓋了整個頭部。

    蕫心記得很清楚，她連刺了這東西好幾下，可當它再次出現時，身上卻沒有任何傷口，甚至沒有一點被刺傷過的痕跡。

    照這種情況來看，不是這蟲子的恢復力超強，就是不止一條。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蕫心愿意看到的結果。

    恢復力超強，意味著它殺不死，或者非常難殺。不止一條的話，雙拳難敵四手。

    依照土牆上留下的字跡來判斷，土裡面的巨型綠蟲，只有一條。

    但是，也不能全信，因為很有可能是那人再次騙她的。

    濃霧幾乎占據了空間的一半，餘下可供自由活動的空間不多了，光線也越發暗淡，幾乎只能看到前方兩米。

    蕫心慢慢移動腳步，以防遭遇偷襲。

    濃霧在翻湧，心跳聲越發大了。

    完全走了幾步，頭頂掉了些泥土。

    蕫心抬頭，一條巨大的綠色蟲子倒懸在上方，菊花一樣的嘴巴緩緩張開。

    哇靠！

    腳下一軟，蕫心跪倒在地。

    那種嘴張開比身體還要大一圈，擦著她的腦袋一晃而過，涎水滴落到地面，很快就長出了一條紅色的細絲。

    那些紅線，竟然是它的口水所化？！

    豈不是說……

    蕫心不敢想下去，起身便往前跑。

    身後的泥土開始鼓起一個個土包，接連破碎，從裡面鑽出了無數條綠色的巨蟲。

    「死小孩，果然是騙人的！」

    蕫心內心詛咒他一萬遍，拼命奔逃。

    ……

    早知道自己這副身體很吸引人，沒想到這麼吸引。

    不過眨眼功夫，就被拖進了濃霧中。

    數隻觸手纏繞，將他當作獵物，一路往上，居然什麼都沒碰到。

    從一個空間跳躍到另一個空間，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情。

    等嚴飛徹底停下來，才發祥自己正在一張巨大的網上，周身被裹縛，動彈不得。

    迷霧漸散，前方出現了一道亮光，十分刺眼。

    嚴飛眼睛微眯，等適應了這種光亮再看去，發現有個人站在光亮處，背影和身形顯示，是個男人。

    「喂，擋光了。」

    後面有人發聲，聲音聽起來很耳熟。

    嚴飛沒有回頭，緊緊盯著站在光亮處的男人，「喂，後面說你擋光。」

    男人緩緩轉身，向嚴飛走來。

    走路的步伐和搖擺的幅度，和他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走到近前，嚴飛才發現，這個人，真是是那個已經死去已久的人。

    只是，他為何會在這裡？

    「嚴飛，我已經等不下去了，所以，只好提前將你召喚過來。」

    看著這張年輕又冷峻的臉，不復昔日的陽光，嚴飛知道，這不再是濮陽松，至少不是他記憶中的好友。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還活著。」濮陽松一揮手，嚴飛轉了過去，直接面對後面對他出聲的人。

    金眼、月情天、郭家眾人、他的父母親人、同事、領導等等，所有和他有過接觸的，基本都在這裡，也包括在這個空間裡見過的村民和他們口中的國師，還有蕫心。

    嚴飛雙眼睜大，是見過其他人，但，這其中為何會有他自己？

    那個和蕫心牽著手依偎在一起的人，身高體型，樣貌氣勢，和他一模一樣，連他自己都看不出任何破綻。

    濮陽松指著那個「嚴飛」，說道：「嚴飛的未來和以後，都將由他取代。而你，將不復存在。」

    被五花大綁，再被告知所有這一切，以後都將與他無關，憑什麼？

    這是他的人生，為何要他人來取代？

    濮陽松輕笑一聲，走到這些人中間，道：「你就不奇怪，為何我還活著？他們又是怎麼來的？」

    嚴飛沉默。

    能夠將他所遇見的所有人全部複製出來，除了他本人，就只有一種可能。

    濮陽松點點頭，讚許道：「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你總能夠聯想到最不可能發生的情況。所以，天選之人，非你莫屬。」

    天選？

    又是天選！

    「你還真看得起我，自比為天，那你一定是最無情的人。」

    「不不不，你才是那個最無情的。」濮陽松點著那個「嚴飛」，像介紹老朋友一樣，對嚴飛道，「殺了你的夥伴，然後假裝失憶，又變得孤僻，所有人都被你玩弄於鼓掌間。」

    「荒謬！」

    「不相信？沒關係，反正你以後，都與我無關，有沒有記憶什麼的，不重要。」

    濮陽松拍了拍手，所有人全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他坐在嚴飛面前，優哉游哉地喝著茶。

    嚴飛手裡的刀一動，濮陽松便說話了。

    「不要動，這張網，是給你的獎勵。弄壞了，可就沒有了。」

    嚴飛試了試，手裡的刀在透明觸手上割了幾下，沒斷。

    他抬頭，「把我變成孩子，為什麼？」

    「讓你體驗一把這個世界的惡意，順便激發你變強的心。」

    「目的。」

    「魘之主。主宰所有人的夢境，殺人於無形，不受世界法則約束。」

    「你可以自己上。」

    「我只想看你做。」

    「為何？」

    「因為，你殺死的那個人，是我！」

    嚴飛冷哼一聲，「魘之主，是你吧？」

    「所以，得讓你嘗嘗被選中的滋味。不要想著逃離，你也逃不出去。」

    「殺了你便可。」

    「好啊，隨時歡迎。」

    濮陽松一揮手，嚴飛自由了。

    手起刀落，濮陽松趴在桌子上不動彈了。

    「反應很快嘛。」

    身後傳來了濮陽松的聲音，嚴飛轉身。

    一個、兩個、三個……無數個，擠滿了整個空間。

    「歡迎來到夢的世界！」

    所有人一起開口，空間都開始震盪起來。

    他看到下方，「嚴飛」同蕫心手牽手，在眾人的簇擁下走紅毯，宣誓，宴客，相伴一生。

    「你想要什麼場景，都可以自己製造。」

    什麼？

    「這是『嚴飛』的一生，也是你潛意識裡最希望看到的。不過是一場夢，沒必要糾結。接下來，開始我為你製造的試煉吧。」

    場景一變，嚴飛朝下方墜落，過了許久才睜開眼睛。

    「無盡的夢魘魔域，他永遠別想走出來。」

    無數濮陽松紛紛合在一起，最終成了一個人。

    黑暗中，「嚴飛」走了出來，「偷天換日，就不怕他以後甦醒，將你製成人偶？」

    「不會！」濮陽松轉身，看著「嚴飛」笑道，「他自己的夢境，一旦陷進去，便是死循環，他永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還是死。」

    「所以？」

    「所以我們看戲就好。」

    二人相視一笑，走到憑空出現的棋盤前，繼續那一局未完的棋。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