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百之十 擊潰

    編號7023是田立偉從手術台上下來後獲得的新名字。

    說是名字也許還有些不恰當，完全由數字組合而成的代號與其說是名諱，作風粗暴的倒更類似養殖場用來給豬玀做標記的手法。

    不過他並不在乎。

    作為原本活一天算一天的死囚，田立偉……也就是編號7023曾經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對這個世界的所有留戀。可就當在他估算差不多到了日子、收拾收拾就該準備上路的那一天，等到的卻不是蓋著最高人民法院與最高人民檢察院公章的死刑核准通知書，而是一份是否自願參加某項科學實驗的申請單。

    也是直到了那一刻，編號7023才發現自己到底有多畏懼死亡。

    毫不猶豫的在自願實驗對象那欄填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甚至都沒去好好研讀那紙文件的詳細內容。就好像溺水者突然握住了被送到手中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那時的編號7023隻想活命，至於其他壓根就不在需要考慮的範圍。

    事實也證明，他做對了選擇。

    就這麼看著身前不遠處時而消失、時而復又出現的兩人，即便已經被雙方拳腳相碰所帶起的罡風掛疼了麵皮，但編號7023的雙眼中依舊充斥著狂熱。

    這就是……強大的感覺麼？

    用力捏了捏自己已經沒有了熟悉觸感的雙手，感受著身體內澎湃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力量，他突然覺得之前所遭受的所有折磨都是值得的了。很清楚哪怕是現在的自己也絕沒有正面迎戰正纏鬥著的那兩個怪物的資格，但一腳踏入了全新領域的編號7023心中不易察覺的某個角落，一朵名為野心的妖艷花朵已頑強的破土而出。

    就在半個月以前，我也不過只是個普通人而已，不是麼？

    ......

    ......

    ......

    「叫的那麼厲害，結果也就這點本事？」只守不攻，不過是重複做著抬肘提膝這樣簡單動作的方振國往往就在輕描淡寫間化解了對手招招奪命的攻擊:「狂三『教官』？」

    嘭！

    不做口舌之爭，一拳便將對方推飛五米遠的狂三就連最短暫的喘息之機都未曾留出。跨步、擰腰、擺腿，鋼鐵鑄就的長鞭幾乎是立刻便又轟到了方振國面門。

    「來的好！」下盤穩住了身形，方振國面對極速而來、意欲噬人的毒蛇不讓反進，右拳小幅度的蓄力後以指節撞上了狂三的靴底。

    「回去！」

    類似金鐵交戈的刺耳音波炸響，狂三連退了數步後才堪堪停下。雖然肢體早已失去了感知疼痛的能力，但目前發生的狀況也已經足夠讓狂三感覺難以置信了。

    「怎麼，不打了？」好整以暇的等待了一陣，已經感到有些無聊的方振國彎腰撫了撫因為戰鬥而稍有褶皺的褲管:「如果已經認清了現實，那麼還煩請教官閣下以後不要再對近衛隊的工作指手畫腳。」

    「近衛隊果然臥虎藏龍，狂三佩服。」似乎無意識般點了點中指，狂三現在有些騎虎難下。作為杜勝天的直隸武裝，近衛隊哪怕是在集團內部也是最為神秘的存在，就連總教官都無權管轄的他們只對龍頭效忠。作為最早跟隨杜勝天的老牌教官之一，狂三曾經親眼見識過近衛隊執行任務時的場景。而自己當時以為是近衛隊首領的那個傢伙，後來才知道不過只是一名普通的隊員。

    可當時已經作為黑火教官的自己，都未必敢說能夠穩贏對方。

    「浪費了一個珍貴的實驗體，這個責任由你來抗哦。」覺得對方的沉默就是妥協，方振國對狂三的識時務比較滿意:「畢竟就像你說的……你是這裡的最高『負責人』嘛。」

    「當然。」方振國陰陽怪氣的嘲諷終於讓狂三下定了決心。不著痕跡的將左右手中指處凸出、類似指環一樣的開關轉動了一下，狂三心中到底還是感覺有些遺憾。

    其實這份禮物原本是為林野準備的。

    「連帶著你因公殉職的責任，我會一起承擔下來的。」

    「啊？」聞言楞了一下，方振國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樂的眼淚都滲出了眼眶。癲狂了一會兒，這才用手按住牆壁支撐起了身子:「他說我會死……哈哈哈。」轉頭看向了好像機器人一樣佇立在不遠處的下屬們，方振國眼眸深處的陰冷卻與言語所表達著的快意截然相反。重新將目光落回狂三，方振國往前邁了一步，氣勢陡然間便重愈山嶽。

    「不知所謂。」

    「你使的功夫應該屬於古武範疇了吧？」植入了智能晶片的大腦在被接通了全部能量瞬間就將對手的危險係數評估等級下調到了中等。虹膜內的分析數據飛快的跳躍著，剎那間可以最快解決戰鬥的方案便被送到了狂三的神經中樞。

    但他拒絕使用這樣沒有一點趣味的戰鬥方式。

    「哪個流派？」

    「童氏八卦掌。」對比了一下自己和這些垃圾在杜勝天心目中的地位，方振國覺得自己事後所面臨最嚴重的處罰無非也就是停薪罷了:「按理說，你這樣的廢物是沒資格知道我師門的。但念在你命不久矣的份上，我就當發發慈悲好了，免得你走在黃泉路上也是只冤死鬼。」

    「我絕對會有下地獄的一天，但肯定不會是現在。」心臟處動力爐內的能量已經滿載，狂三突然覺得在對上林野之前先適應一下這種狀態也不錯:「你還沒這個資格！」

    動作比聲音更快！狂三留在原地的殘像都還沒有消失，與先前一模一樣的鞭腿就已經殺到了方振國的跟前！

    「不長記性的蠢貨。」嘴角泛起輕蔑的弧度，方振國同樣故技重施:「滾……呃！」話未說完便遭到了毀滅性打擊。方振國驚駭的發現這一次右手指節在與狂三鐵腿相撞擊的過程中非但沒再如剛剛一般將對方擊退，反而自己從小就被藥酒浸泡到可以劈鐵斷鋼的指骨在狂三無可匹敵的巨力下瞬間俱都化為齏粉！

    面帶快意的欣賞著猶如蛆蟲般在地上扭動、硬撐著不讓自己哼出聲來、正大口往外嘔著血塊的方振國，狂三腳下不急不緩。

    「你不能殺我。」意志終於在死亡般的壓迫下被徹底瓦解，方振國試圖挽救自己:「龍頭會……」

    「噓！」彎腰，俯身，狂三一把捏住了對方的咽喉並將其提至半空。用空閒的左手對著方振國搖了搖，狂三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中笑的很和善。

    「好戲，才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