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最初的劇本

    昏暗的光線里，二十一棟大樓聳立在地面上，迷霧模糊了它們的輪廓，仿佛二十一隻矗立在大地上的巨鬼。

    「把小區的牌匾掛正了！」

    「這點事都做不好？」

    在沙啞的呵斥聲中，一台浮空工程車緩慢地移動著。

    它馱著一座黑白色調的牌匾，形似一頭笨拙的烏龜，不停地調整位置，以期讓節目組的副導演胡玲滿意。

    牌匾上書五個大字：光明頂小區。

    「再往左一點！」

    胡玲扶著額頭，臉上露出無語的表情，她沉聲道：「知道光明頂是什麼嗎？黃山三大主峰之一！」

    她加重語氣，對正在施工的浮空工程車強調道：「所以這不是咱們節目組的牌匾，這是贊助商的牌匾，一定要放好，絕對水平，稍歪一點都不行！」

    浮空車裡的工人翻了個白眼。

    要說節目組的幾位副導演里，誰最不招人待見，無疑是負責搭建場景的胡玲。

    胡玲是一個吹毛求疵的人，也可以說是過於負責，稍微有點問題就讓工人們返工重做，要不是節目組開的工錢高，工人們早就不奉陪了。

    折騰半晌，牌匾總算掛好了。

    光明頂小區——五個黑白分明的大字不偏不斜地立在正中央，與後面的二十一棟大樓相呼應，隱隱有種詭異的感覺。

    忽然，一陣陰風吹過。

    胡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啐了一口唾沫：「好冷。」

    她心想，中央空調的溫度開得有點低，不過對整個節目來說卻正合適，畢竟這是一個鬧鬼的小區，而且鬧很多很多很多的鬼。

    「下來吧。」她對浮空工程車招手。

    浮空工程車降落到她身旁，她搓了搓手，快步走進車裡。

    車裡的暖風讓她精神一振，她命令道：「沒有別的問題了，把車開回去吧。」

    她的語氣比剛才柔和。

    她知道工人們不待見她，但她也沒辦法，她不對場景吹毛求疵，總導演就可能讓她丟掉飯碗。

    工人們一聽沒問題了，全都鬆了口氣。

    浮空工程車調轉方向，飛往節目組的駐地，車裡的氣氛十分輕鬆。

    胡玲倚在窗邊，她扭頭望向身後的光明頂小區。

    不知何時，小區竟變得燈火通明。

    二十一棟大樓矗立在霧氣中，家家戶戶都亮著燈，燈光里還有晃動的人影。

    胡玲臉色微變。

    ......

    「什麼？」

    林木榆躲在自己房間的衛生間裡，雙手捧著通訊器，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我這些年為公司賺了那麼多錢，人氣也越來越高，你們怎麼能這麼對我？」

    顯然，林木榆與助理的溝通很不順利。

    「抱歉，霏霏。」通訊器里傳出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這是公司的安排，我也無能為力，但我會盡力為你爭取優待......」

    通訊器里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王思源！慕容姐讓你過去。」

    林木榆瞳孔微張。

    慕容姐？

    她的腦海里浮起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

    慕容瑾，她在公司里的競爭對手，實力和人氣都不如她，但跟老闆的關係十分火熱。

    我的助理怎麼會跟我的競爭對手攪和到一起？

    林木榆感到心慌意亂。

    「抱歉，霏霏。」年輕男人略帶遺憾地說，「我這裡有點事情，我們下次再聯繫。」

    「不要掛！」林木榆攥著通訊器喊道，「慕容叫你過去幹什麼，你怎麼跟她攪到一起了？」

    滴滴滴——通訊器里傳出忙音。

    她才念出慕容這兩個字，對面就把通訊掛斷了，這顯示出對方極其欠缺耐心，而這種事在以前從未發生過。

    變了，全變了！

    林木榆緩緩放下通訊器，她面色蒼白，這次不只是受到驚嚇，更多的是對未來的迷茫。

    「公司竟然把我賣給這個節目組了。」

    她喃喃自語道。

    這一刻，她有些崩潰。

    在她進組前簽的那一大摞合同中，夾著幾份她沒看但內容非常重要的合同，譬如《免責條款》。

    她即便死在節目組，節目組也無需對她和她的家人做任何賠償。

    簽了《免責條款》，待在這種把死人當兒戲的節目組，她幾乎預見到了自己的未來——在被榨乾人氣價值以後，以一種極其慘烈的方式死在熒幕上。

    她完了！

    至於原因，她大概猜到了。

    她的競爭對手慕容瑾，通過爬老闆的床，把她給拿下了。

    慕容瑾說服老闆把她賣給了這個節目組，少了她這個競爭對手，慕容瑾的星途會平坦太多，說不定很快就能奪走小歌后的稱號。

    「鼠目寸光的混蛋！」林木榆緊咬牙關，心裡恨透了她的老闆。

    她不清楚慕容瑾給她老闆灌了多少迷魂湯，也不知道節目組給了公司多少錢，可她確信，她的老闆失去了一個真正能幫助公司更進一步的藝人！

    總有一天，她要讓老闆和慕容瑾後悔。

    但在實現爽文劇情般的翻身之前，她要重新規劃自己的未來。

    唱歌這條路暫時堵上了。

    她只能專注於演戲，想辦法提升自己的觀眾緣，避免人氣耗盡後被節目組獻祭。

    「我該怎麼做呢？」林木榆有點茫然。

    她是做愛豆的，此前沒有任何演戲經驗，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

    她抬頭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忽然想到了趙騰。

    於是她離開房間，敲開了趙騰的房門。

    「你太慘了。」

    趙騰聽完林木榆的遭遇，先是感覺太戲劇化了，簡直是小說劇情在身邊，緊接著就產生了對林木榆的同情。

    在此之前，他覺得李詭很慘。

    但現在他不確定李詭和林木榆誰更慘。

    趙騰頂著林木榆期待的眼神，遲疑兩秒後說；「我也是才當上演員，沒什麼好教你的，不過我可以給你支一招。」

    他哪有什麼演戲經驗啊，要知道，他一周前還在工地上打灰呢。

    「什麼招？」林木榆的眼裡閃爍著期待。

    趙騰深吸一口氣，向林木榆闡述自己的見解：「李詭是個好人，有恩他真報，你跟他走近一點，最好能救他一命，以後要是在節目裡遇到危險，他不會袖手旁觀的。」

    跟李詭走近點？

    鬼使神差的，林木榆想到了最初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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