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亡者歸來

    困頓、模糊、混亂，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也許只是短短的一瞬，他仿佛在沉睡，又似是觀察者的角度，但在這絕對的黑暗之中兩者沒有區別。

    輕柔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混沌的初始……」

    那是無法理解的語言，他只是單純的覺得，這聲音很溫柔，很好聽……

    「當黑暗來臨之時，已逝去者將歸來，於涌動的暗潮之中，以所謂黑暗擊破黑暗。」

    他好像顫抖了一下，這一句用的語言他聽的懂，微弱的意識似乎無法思考，他認識每一個字，但這些字聯繫在一起他卻無法理解，只是重複的回想，一遍又一遍。

    這段意識在不斷壯大，壯大的意識遇到了另一段意識，它們融合在一起。

    這樣進行了不知多少次，紛雜的記憶片段閃動著，有高樓大廈，有屍山血海……

    黑暗終於被撕裂了，幾十萬年以來的第一縷光，緊接著是第二縷，第三縷……

    那段最大的意識隱約看到了——光凝聚的少女，柔和的光，並不熾烈，他感受到了溫暖。

    光沒入了黑暗中若隱若現的身軀之中，意識片段被吸引了過去，同樣沒入那具身軀，這裡再一次陷入絕對黑暗，不過這一次已經不同了。

    「我……」他的思緒漸漸清晰起來。

    「我是……王希……」黑暗之中一對猩紅的眼睛緩緩張開……

    希麗婭感覺到有無形之物從自己體內被抽離出來，讓她有些恍惚，眼皮變得沉重，她雙手撐著地面，不讓自己倒下去。

    古堡之外，組成法陣的岩石一塊塊炸裂開來，一股波動以古堡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衝擊。

    常年不散的灰色霧氣被裹挾著，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灰色球體。

    波動掃過的地方，狂風開始涌動，老者驚愕的發現，周圍天地間魔法力量的濃度在不斷提高。以他的精神力根本就無法與未知的力量爭奪，他無法調動任何力量！

    古堡的上空濃郁的力量，形成了巨大的漩渦，老者甚至感到自身的力量好像也要被吸出來一樣。

    黑色法陣愈發漆黑如同流動的液體，將匯聚而來的力量灌入巨棺之中，地面在搖晃，黑色法陣以外範圍的地下空間開始坍塌。

    「快走！」路爾德亞衝上前一把抱起陷入恍惚的公主，騎士們護著少女沿著通道向古堡跑去。

    身為聖騎士的路爾德亞第一個沖了出來，古堡之內還算穩定。他剛要放下公主，瞳孔猛然收縮，腦後一陣風呼嘯而過，他抱著公主順勢向前撲倒翻滾，幾乎是同時一把重劍貼著他的後腦擦過！

    呼！

    顧不得狼狽，路爾德亞一手將公主護在身後，另一隻手拔劍抵擋。

    對手的速度並不快，他可以輕易的躲過去，但他身後是公主，所以他不能躲！

    路爾德亞將劍身橫過來，讓碰撞發生在重劍劍尖與劍身交匯之處，不讓重劍把自己壓在下面。

    砰！

    路爾德亞還是低估了對手的力量，他的劍被直接崩飛，精湛的技巧沒有發揮任何作用，聖騎士的力量被完全碾壓！

    整個人被拍飛出去，他下意識將身後的公主推向側面，以免被波及，這是他有意識的最後一個動作。

    路爾德亞撞在了古堡的牆上，不知名材料的古堡牆壁異常的堅硬，撞擊之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也沒有任何緩衝的餘地，鮮血從口中湧出夾雜著內臟的碎片。

    他看到那個活過來的惡魔騎士，揮舞著巨劍，沖向了從地下通道出來的戰友，視線被黑暗吞沒。

    第二個從地道中衝出來的騎士，看到一面如門板一樣的巨劍，巨劍下一秒就擊中了他，無力的身軀撞到牆上，落到地上，一動不動。

    沒有聖騎士體魄的他結束了生命。

    第三位騎士看到了戰友的慘狀，只來得及向後面發出了警告，然後就被一隻巨大的手掌抓了出去，手掌中的他掙扎的動作越來越小，血液從惡魔騎士手指間溢出，他被生生捏死。

    後面的騎士聽到警告後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幾位騎士一起沖了出來。

    五位騎士聯手抵住惡魔騎士，剩下的人向公主和那位聖騎士衝去，兩位騎士分別背起公主和那位聖騎士，他們向著古堡大門狂奔。

    那位背著老者的騎士從地道中跑了出來，老者看著九米高的惡魔騎士，他終於想起了曾經在典籍中看到的內容。

    「上位惡魔……石像魔衛……通常作為王者的侍衛，擁有很長的壽命。」

    他有些難以接受自己的疏忽，看著這些騎士，心中哀嘆「這次有幾個能活著離開呢？」

    那位騎士背著老者向大門衝去，十多位騎士開始聯手抵擋惡魔的猛烈進攻，他們仗著靈活的優勢，躲開惡魔的重劍攻擊，兩人一組輪流進攻拉扯惡魔的注意力，不讓他繼續追擊。

    狂暴的天地能量，讓老者無法使用魔法，雖然他知道就算使用了也沒有什麼作用。

    惡魔騎士頭盔中兩點紅光越來越亮，他的速度越來越快，重劍之上逐漸有灰色的力量纏繞，極為迅捷的一劍斬斷了騎士的劍，將一位騎士被劈成了兩段。

    老者大喊「快走，他還沒有完全復甦，一旦他完全復甦，單憑惡魔之力就可以匹敵大魔法師！」

    一位騎士高喊「我們邊拖延邊向大門撤退，儘量等到公主脫險……」

    呼～寒光閃動。

    還沒說完他已經身首異處，惡魔騎士周身都纏繞著灰敗的惡魔之力，每次爆發就會有一位騎士喪命，但他們沒有一個人退縮，騎士從不畏懼死亡！

    古堡外那位魁梧的騎士聽見了古堡內的打鬥聲，他心急如焚，可又毫無辦法。

    終於那位背著公主的騎士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帶著公主走！」

    將公主從大門的縫隙中推了出去，魁梧騎士接住公主，那位騎士已經拔出長劍，消失在走廊盡頭。

    背著聖騎士和老者兩位騎士也陸續趕到，他們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沒有時間悲傷，魁梧騎士一手抱著公主，一手拎著聖騎士，唯一清醒的老者趴在他背上，雙手勒住他的脖子，他快速的順著來時的路奔逃。

    碰撞聲漸漸平息，戰鬥結束了，沒有一位騎士走出來。

    惡魔騎士也沒有追出來，因為他的主人已經甦醒……

    吱呀～金屬扭曲變形。

    地下空間之中，巨棺被從裡面推開了，棺蓋與棺身接觸的地方，被擠壓的變形。

    哐當！棺蓋落在了法陣上。

    一道高近三米的身影立了起來，恐怖的猩紅雙眸此時流露著茫然。

    「這什麼鬼地方？」腦袋昏昏沉沉，就像是熬夜睡懶覺一樣，十分不適。

    王希環視四周，黑暗無光的環境中，他依舊能看得很清楚，抬起腿有些僵硬從棺中邁了出來。

    踉蹌著，僅僅兩步就邁到了法陣的邊緣，看了看這方空間唯一的出口，原本有五米的塌方地區，在他看來也就兩米左右。

    王希屈膝、後仰、前傾、發力！欲跳過坍塌區域。

    咚！他的頭狠狠扎進了這方空間的「天花板」。

    「唔～」

    雙手撐著上方，渾渾噩噩的王希剛把頭從「天花板」中拔了出來，卻又掉進了坍塌的裂縫中……

    對身體極其不適應的王希掙扎著從深坑之中爬了出來，下意識摸了摸頭，他摸到了頭頂上堅硬的東西。

    王希微微一愣，他看了看雙手，細密的黑色鱗片，鋒利的指甲。

    微微用力，噌！如同五把小匕首，王希目瞪口呆。

    通道的出口，惡魔騎士單膝跪地，對著從通道口出來的王希行禮，看著這位跪下來都有兩個自己高的巨人，他又一次懵圈。

    「恭迎您的歸來，尊貴的王！」

    ……

    王希愣了幾秒，惡魔騎士就一直跪著，攔在自己面前。

    他聽不懂這個巨人在說什麼，但看的出來，對方沒有惡意，反而很恭敬，這應該是一種禮節，他抬了抬手，示意對方站起來。

    ……

    坐在主殿大廳之中，王希強迫自己不去注意滿地的殘缺屍體，和這些正常人類對比才發現，自己現在有三米多高，就是沒有個鏡子可以看看。

    城堡很古典，窗戶窄而長，內部昏暗，古堡內的裝飾如熊皮地毯、騎士鎧甲都給人一種厚重的感覺。

    牆上掛著幅油畫，那是金髮少年的樣子，只是頭上長了一對角。

    他思考起了現在的處境，剛剛醒來思維有些滯澀，難道是穿越了？並且還成為了非人個體！

    王希試圖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記憶一片模糊，他感到了不正常的頭痛。

    他更加努力的去想，突然爆發的刺目光芒充斥了全部，王希的雙眼溢出兩道血淚。

    「啊！」痛苦難忍，王希已經跪坐在地上，以頭瘋狂的撞擊地面，咚咚作響，發出非人嘶吼。

    那位正在收拾屍體的惡魔騎士，跑過來想要扶起他的主人，卻被王希一把推開，惡魔騎士竟有些踉蹌。

    ……

    多時，重新坐在椅子上的王希眼神有些萎靡，一旦去回想穿越這方面的事情，就會劇烈的頭痛。

    他能感受到這並不是什麼存在強加於他腦海之中的禁制，而更像是一種自我保護，好像單單了解就會受到傷害。

    權衡之後，王希放棄了繼續思考這方面的問題。

    簡單的理順了一下處境，偏遠之地的古堡，甦醒的惡魔，城堡守衛，還有……滿地的屍體。

    王希走到那個被拍死，屍體最完整的傢伙邊，「恩，應該是騎士，還處於冷兵器時代。」他以前略微了解過這種兵種的特徵。

    「……像是歐洲白種人，tm的中世紀不會真有惡魔吧，還有非凡的力量？」他又看了看其他屍體，所以騎士的鎧甲都差不多，風格一致。

    「鎧甲是制式的，等等……制式鎧甲？這是一支軍隊？」

    無奈的搖頭，惡魔坐在椅子上，看著被染紅的地面，這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但他竟然一絲恐懼與噁心的感覺都沒有，甚至有些……興奮。

    「真是特別的歡迎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