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無助的惡魔

    古堡外轉了一圈，王希仔細審視了整個古堡，暗色系的基調，只有黑色岩石與深灰色的紋路，沒有繁複的裝飾，也沒有副樓，線條大氣，就像是由一整塊黑色巨石雕琢而成，再嵌入灰色岩石。

    附近除了霧氣瀰漫的森林就只有環繞的山，沒有人類聚居地，連野獸都少的可憐，這些野獸他沒見過，感覺看著哪個都眼熟，就是沒有一個認識的，他看到過長著巨大撞角的灰熊模樣生物，也看到過長著鱗片與尖牙的鳥類，還有近五米高，肌肉虬結的……羊？

    在一處小池塘，王希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覆蓋全身的黑色細密鱗甲，頭上短彎角看上去像是黑紫色的晶體構成，還泛著暗紅光彩，其上有著複雜紋路密布，在半透明的角內部構成懸空的線，充斥著異樣的美感。

    面部兩頰都覆蓋著鱗片，眼睛黑紅，瞳孔似乎不會變化，始終如同針尖一般，凌厲敏銳。尖牙比人類鋒利也更長更粗獷，卻並沒有到突出來的程度，樣貌更顯得冷峻而非猙獰。

    上身有著人類般的肌肉線條，清晰分明，小臂的外側是一對骨刃，自手腕延伸到肘部。

    自腰以下，巨大的外骨組成尖端向下的骨甲，小腿外側是尺寸大一號的骨刃。

    全身上下肌肉勻稱，優美卻又充斥著爆發性的力量。

    背部微微一用力，呼！一對翅膀張開，伸展足有四米，外側鋒利，骨架之間覆蓋肉膜。

    「這簡直就是完美的戰鬥之軀啊！」

    猩紅的雙眸因為興奮更加有光彩，不過任何生物看了，都不會認為這是一種友善的行為。

    又轉了一圈王希回到了古堡。

    「語言不通是個問題。」看著靜立的惡魔騎士，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成為惡魔後，他對周邊事物有特殊的感覺，王希猜測這應該是超凡世界裡關於精神的力量。

    就像是背對著的事物能夠清晰的浮現在腦海中，其中形成的景象是以自己為中心擴散開來的，也就是說這是一種發自自身的力量。

    他發現這種力量可控，表現憑藉這種力量王希能夠抓起遠處的石頭，飛到自己手中。

    同樣的在自己這種未知精神力量的世界中，每個生物周圍都會有異常的波動，傳遞著某種信息，只是混亂無序，無法理解。王希並不知道其中的原理。

    直到現在王希依然沒有發現自己的惡魔力量，除了肉身力量和精神力，他感受不到身體內有能量狀態的力量。

    「精神力可不可以傳遞思想呢？」他決定試一試。

    調動精神力，向那位惡魔騎士蔓延。精神力的世界中，王希看到了惡魔騎士糾纏的精神波動，相比於弱小生命，渾厚而難以撼動。

    他操控著那種力量向惡魔騎士靠近。

    保持住劍靜立姿勢的惡魔騎士只感覺有一股強大的精神力撞上了自己，讓他腦海一片空白。

    轟！嗡～

    神智迷迷濛蒙，惡魔騎士倒在了地上……

    王希很想說「我不是故意的啊！」如果可以的話。

    而此刻，他也痛的揉著腦袋，「看來方法不對。」

    剛才一撞，他自己的精神力也有些震盪，頭很疼，就像大腦要裂開了。順著習慣王希揉了揉不存在的「太陽穴」。

    「看來精神力也不是這樣用的……」

    不知道經過了幾次失敗，惡魔騎士也不知道暈了多少次，終於王希感到自己與惡魔騎士之間有了一條精神力連線，心念一動。

    「你能聽見嗎？」

    惡魔騎士終於明白主人為什麼用精神力撞自己，雖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石像魔衛永遠不會質疑主人。

    「是的，主人。」他同樣用精神力波動，這是反應思想的一種精神波動，來自更深層次的波動，讓別人明白自己的想法，不受語言的限制。

    清晰無比的回答讓王希差點激動的跳起來，這幾天沒人交流，待在這麼一個陌生的地方，讓他無比煩躁。他平復了一下心情，問起了正事。

    「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您的城堡。」

    王希面色一僵，「這個惡魔……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王希問了很多像「這是哪？」「這個世界是什麼情況？」之類的問題。

    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不了解」，「什麼是異世界？」……

    「那，我是誰？」惡魔騎士站得筆直「您是偉大的王！」……

    「我t……那你是誰你總知道吧！」

    「啟稟王，我是極寒之地石像魔衛惡魔一族，職業惡魔守衛！」

    略微思考了一下，王希盡力去理解惡魔騎士所說的的每一個詞，「這是個臨時保安？」

    隨即王希問道：「你是受誰的僱傭？」

    「我是石像惡魔王族嫡系，我並非受僱於誰，在極為久遠的遠古時代，我們一族是您的祭祀種族。」

    「在之前您的預示中，這裡是您沉睡之地，我族歷代都會有王族強者守護這裡。」

    「那你是第幾代？」

    「我是第三代守護者，我的祖父守衛了您近七萬年，我的父親守衛了您二十萬年，他的一生幾乎都在這裡。

    我守護了您三萬年，很榮幸，我等到了您的回歸！」惡魔騎士的態度愈發恭敬，把守護這裡當做榮譽。

    「這是個老怪物？三十萬年物種都進化了！」

    好不容易從這位不太聰明的惡魔這裡了解了一些情況，他竟感到有些餓。那是一種奇特的感覺，就像是一種念頭在催促他吃些什麼，渴望那種鮮血淋漓。

    王希強行抑制住這種念頭，他可不想吃點可怖的東西，那一瞬間他就明白了身體想要什麼，吃.人！

    也許是甦醒後身體開始恢復，幾天過去完全沒有時間概念的王希很確定這是飢餓感，惡魔從來不依靠生物鐘來判斷時間，他是從日月更替來計算時間的。大概過去了四個晚上三個白天，期間他一次休息都沒有。

    不吃血食，還是得填飽肚子摸了摸腹部，他還是問道「有吃的嗎……」

    群山環抱的小城，這裡是距離古堡最近的人類聚居地，沒有城牆，在小城周圍是一圈環繞的花田，有漂亮的蟲狀生物在穿梭。

    這裡是周圍少見的平坦地域，起伏的小山坡與平原，只有極遠處可以看到高聳的山脈。

    這裡的景色對王希來說十分驚艷，他曾經就很喜歡西歐平原的景色，那種自由與狹小統一，空間極限的展示與美。

    按照惡魔騎士所說的方法，王希用精神力驅動身體。

    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低，骨刃、鱗片、翅膀都收進身體內，連頭上雙角也消失不見，這感覺就像全身的骨頭扭曲在了一起，十分難受。

    皮膚變成了肉色，頭頂長出頭髮，他勉強變成了人類男子形象。

    雖然長相奇怪，但是的確是人類的樣子，經過很多次的練習他才做到這種地步。

    這不是變身術，是本能的控制力，惡魔騎士表示高傲的他們從來不會去學習魔法。

    穿著不知從哪兒找來的破麻布衣，王希踏入了小城之中。

    小城還算熱鬧，路邊行人多是身著麻布衣的農民，也有少部分穿著粗布衣。

    建築風格迥異，至少王希沒有見過，這種內弧的尖頂看起來像西方電影中女巫的小屋。

    石塊被整齊的加工，用不知名的材料粘合在一起，白色的牆壁與灰黑色的屋頂，也有少見的紅色、橘紅色屋頂。

    路很寬，無論穿什麼樣的衣物，只要是步行都會自覺的靠在兩邊，街邊的店鋪敞開著門，餐廳中的人也絡繹不絕。

    小城的中央是一片較為寬闊的地帶，類似於中央廣場卻沒有教堂。此刻，這裡聚集了很多人，王希也湊了過去。

    這是一張公告，周圍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著。

    「灰霧森林有惡魔？」

    「這是官方公告，應該是真的。」

    「這可怎麼辦？」

    「為什麼王國沒有派人來解決？」……

    王希聽不懂周圍人在說什麼，也看不懂公告的內容，看著自己的公告。

    「這……這就是文盲的感覺嗎？」

    ……

    在城裡轉了一圈，王希發現了一個嚴峻的問題——自己沒有錢……

    「不識字，不會說話，沒有錢。」總結了一下現狀，自己現在是標準的流民，可能還是流民中混的比較慘的。

    王希不敢去搶，誰知道自己的力量在這個世界是什麼水平，萬一被人類大佬隨手拍死，那可真是太玩笑了。

    他有些頭疼，「那個大塊頭不是說我是什麼惡魔王者嗎？惡魔王者吃飯都是問題啊！」

    無助的惡魔走在街道上，任誰看了這都是一個潦倒的流民，可憐無助……

    而王希看著這群傢伙，身體內原始的欲望在作祟，眼睛通紅，目光不善。可他還在極力壓制。

    王希甚至想到附近抓幾隻野獸果腹，「烤一烤……」強行止住快要流下來的口水，他已經準備付諸行動了。

    突然，他感覺衣角被牽動。

    一隻小手拉住了他，低頭看去，那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小臉髒兮兮的，身上裹著的衣服看起來像斗篷。

    感知之中完全沒有發現她的靠近，王希並不在意，他不能無時不刻的感知四周。

    「嘶！」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變身差點沒維持住。

    強忍著心中悸動，他把這歸結於飢餓與欲望。

    王希十分無語，「這也太沒眼力了，我看起來像是能吃飽飯的人嗎？」

    他揉揉肚子，表示自己也很餓。

    「你不能說話嗎？」

    小姑娘的聲音很稚嫩，王希聽不懂，他面無表情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太可憐了，不能說話，也聽不見。」

    小姑娘同情的看著王希。

    雖然聽不懂，但從小姑娘同情的目光，他猜得到，他很想掩面哀嘆。

    「你跟我一起吧，同情我的人有很多的，我可以分你一些。」

    想到對方聽不見自己說話，她直接拉著王希走向路邊。中途輕輕撫摸了他的手背。

    無聲無息，王希沒有在意。

    王希沒有拒絕，反正不可能更糟了……

    路邊多了一對乞丐，一個小姑娘，一個男子，蹲在路邊的王希此刻無地自容，他很後悔，自己不應該隨便立flag。

    現在還不如去抓野兔呢，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在路人看來，是對生活的無奈。

    加上身邊有一個小姑娘，很容易讓人產生聯想，很多穿著布衣的人給予了幫助，甚至還有些穿麻布衣的農民。

    一輛簡樸的馬車從遠處駛來，有很多護衛跟隨，為首騎士一頭金髮，英武不凡，只不過面色有些蒼白。

    希麗婭此刻心事重重，前些天的古堡之行出了意外，二十多位騎士犧牲了，惡魔也沒找到。

    她打算再去一次，不想讓這次的犧牲白白浪費，但她更擔心會有更大的犧牲。

    猶豫之中的希麗婭透過車窗看到了一對乞丐——愁眉苦臉的男子與小姑娘。

    善良的公主殿下，叫來了為首騎士。

    「路爾德亞，把這個給他們。」

    她遞出一個藍綢緞金絲紋路的錢袋，指向了王希的方向，路爾德亞接過錢袋。

    王希看到了馬車的主人，那是一位灰發少女，不知為什麼，一見到少女他就有一種熟悉感，讓他第一次在這個世界感到了安心。

    少女沖他笑了笑，她的自信，她的和善，讓王希有想要躲避的衝動，就好像對她的欺騙是無法容忍的罪惡。

    「這難道是什麼幻術之類的嗎？這威力……」

    短暫的失神讓他沒有意識到那位騎士的到來，直到騎士把錢袋塞到他手裡。

    馬車遠去了，在小姑娘的搖晃下，王希回過神來，看了看手中鼓鼓的錢袋。

    「是金幣！……這麼多！這筆錢足夠我生活幾十年甚至去上學。」小姑娘激動的臉蛋發紅。

    「好像是金幣，這個世界也用金子嗎？真是好大的手筆。」

    無論小姑娘如何堅持，王希只拿了五枚金幣，他認為小姑娘更需要這筆錢，至少她是關心自己的人。

    以「聾啞人」的方式買了麵包、肉還有調味料，王希離開了小城。

    他回想起了之前的事，感到有些不對勁。

    「這是個真正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剛才的感覺不會是無緣無故的。」

    「她再漂亮我也不至於這麼失態啊！更不會是自己的幻覺。除非，真的有超凡力量影響了我。」

    他聯想到了那些士兵。「我難道被發現了？」這是他想到的唯一可能。

    搖了搖頭王希不去想剛才的事「至少剛才沒有動手，他們也有忌憚之處，小心一點。」

    提著巨大包裹的男子走進了城邊的森林，頭頂一雙角鑽了出來，他的皮膚下鱗甲滲了出來，體型在拔高，麻布衣被撕裂，一雙翅膀伸展開，行走之中變成了高大黑甲惡魔。

    他躍了起來，雙翼展開，化作黑色殘影遠遁而去。

    ……

    城內，一處狹窄封閉的小巷中，雜亂不堪，一堆雜物中掉落著一隻藍色的錢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