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在路上了

    翌日六點，天還沒亮，白蘇就起來了。

    昨晚他就已經收拾好了這次出門要帶的東西，今天起這麼早，純粹是為了給兩隻小老虎準備上一份體面的上門禮物。

    克俄斯給了他一個非常棒的建議：把兩隻小老虎送到隔壁的蘇珊太太家寄養。

    白天的時候，阿倫和加比可以和蘇珊太太的小兒子奧林一起，去童子軍訓練營接受社會化訓練，在那裡，他們會學會和人類小孩相處的分寸。作為童子軍訓練營的教官，法里亞也會特別關照兩個小孩。

    訓練營結束後，麗莎剛好下班，她會親自去接孩子們回家，這時候，兩個小孩可以變回小老虎的模樣，在農場裡打個滾兒，發泄一下沒用完的精力。

    到了晚上，蘇珊太太會照顧兩個小孩的飲食和睡眠，她絕對是一位經驗豐富的、值得信任的家庭主婦。

    如此，白蘇在燕麥小鎮出差的時候，就可以完全放心了——農場裡有長工們建設維護，莊稼有市政廳派來的精通種植的半人馬照看，而孩子們一定會被擅長養孩子的蘇珊太太照顧得很好。

    等白蘇出差回來時，一切只會比他離開前更蒸蒸日上。

    並且，克俄斯透露，這個主意是法里亞出的。

    「法里亞？」白蘇有些難以置信，下午那一波操作，法里亞在他心中徹底坐實了冒失鬼的形象，他不信法里亞能想出這麼妥帖的法子。

    「法里亞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口無遮攔。」克俄斯解釋道，「雖然我認為他是怕我懲罰他。從市政廳出來後，他先是去拜訪了蘇珊太太一家，在徵得他們的同意後，才來告訴我這個消息。然後，如你所見，我帶著這個消息，來市政廳門口等候你。」

    白蘇微微一笑：「原來是這樣，但是我還是很好奇，法里亞是怎麼說服蘇珊太太一家的——我的意思是，即使蘇珊太太是一個非常好的鄰居，但她怎麼會這麼痛快就答應幫忙照顧兩個小孩，還是兩個老虎半獸人幼崽？」

    這時，他們剛好走到白蘇家門前的岔路口。

    扎著灰色辮子的半人馬青年停下了腳步，夕陽的光輝映照著他的臉一半明亮，一半刻上陰影。

    明暗交界又使他的臉看起來更加刀削斧刻般的英俊。

    他閃爍著金絲的方形瞳孔像是一澤深不見底的潭，直勾勾看著白蘇，輕聲說道：「你不知道嗎？對人類的喜愛是刻在半人馬血液里的天性——在麗莎堪稱狂熱的追求下，法里亞終於頂不住了，他們正在交往。」

    「蘇珊太太一家都知道這件事。」

    「所以法里亞大概是以准女婿的身份，向蘇珊太太提出這個請求的吧，作為他得罪上司後的彌補。」

    ·

    不得不說，克俄斯的臉英俊到極具迷惑性。

    因此白蘇根本來不及思考克俄斯話里的深意，他整個被帥到暈頭轉向的，眼神飄忽結結巴巴地和克俄斯告別，然後就去農場裡驗收工作了。

    等他晚上回到家後，和兩隻小老虎交代完之後幾天的安排，一個人躺在床上時，白蘇發現他根本睡不著覺，一點困意都沒有。

    滿腦子都是克俄斯！

    忘了最後是數了多少匹馬，但至少有三四千匹，白蘇才艱難地進入睡眠。

    早上醒來時，他困得眼皮都快沾在下眼瞼上了，卻不得不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好烤出一個完美的八寸奶油蛋糕。

    戚風出爐的甜香中，兩隻小老虎也睡醒了。

    白蘇一轉頭，就看到加比流著口水望著他，一副渴望得不得了的樣子。

    把白蘇給樂精神了。

    他從一旁拿出剛剛特意留好的邊角料，隨意地糊上一層奶油，又撒了一些水果粒，端到餐廳，招呼兩隻小老虎趕緊去洗漱，然後過來吃早餐。

    「白蘇哥哥，不可以不去嗎？」幫著白蘇收拾完餐具後，阿倫再一次試探性地問道。

    他已經是懂一點事情的年紀了，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白蘇一樣，喜愛半獸人幼崽。

    白蘇被他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弄得很不是滋味。

    白蘇最開始的打算也是把他倆帶在身邊，但被克俄斯提醒，兩個小孩的臨時身份證明只在波音小鎮有效，為了安全，他只能打消這個念頭。

    他蹲下身，平視兩個小孩，再三保證道：「我絕對沒有要推脫撫養你們的責任的意思。」又揉了揉加比圓乎乎的小肚子，「加比記得餓肚子的滋味嗎？很不好受吧。」

    單純的加比點了點頭。

    白蘇繼續說道：「可是現在還有很多人在餓肚子，未來也許還會有更多的人餓肚子，哥哥這次出門就是為了去做不讓大家餓肚子的事。」

    「你們也不想別的小朋友餓肚子對不對？」白蘇使出一記道德綁架，登時給兩隻幼兒園畢業證都沒有的小老虎給整迷糊了，「而且，你們總要和別的小朋友接觸的對不對？蘇珊太太家就有個小男孩，和你們差不多大，也在法里亞副官的童子軍訓練營，相信你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

    白蘇吹了一大通彩虹屁，總算是把兩隻小老虎給安撫好了，這才帶著他倆去寄養人家。

    三聲敲門聲後，很快，門被打開。

    霎時，熟悉的烤麵包的香味傳了出來。

    「早上好，蘇珊。」白蘇有些拘謹地說，「還沒邀請你們一家人來農場裡玩兒，就又要麻煩你幫我照看孩子，真是不好意思。」

    「我相信那一天不會太遠的，對嗎？」婦人和善地朝白蘇眨眨眼睛，「我看到你最近有許多大動作，事實上，我們都在期待去煥然一新的農場裡作客。」

    「不會太遠。」白蘇將扣著蓋子的十寸餐盤端了過去，「聽麗莎說你們很喜歡上一次的蛋糕，所以我把製作方法寫了下來。還有這個，這個是阿倫和加比的換洗衣服。」

    蘇珊太太笑眯眯地接過蛋糕：「我想我能夠在你回來之前學會，或許還能給孩子們烤來嘗嘗——說到這裡，你的孩子們呢？」

    聞言，白蘇神秘一笑，在蘇珊太太不解的眼神中，蹲下身，使她能看到那個從剛才起就一直被忽略的，擱在白蘇腳邊的一個精緻的籃子。

    白蘇輕輕掀開蓋在上面的花布——

    「咪嗚。」

    兩隻橙黑相間的小老虎正窩在柔軟的墊子上，睜著大眼睛，像是無害的貓咪，夾著小嗓子細細地同蘇珊太太打招呼。

    「哦！」蘇珊太太立刻被俘獲住了，「他們真是太可愛了！」

    將兩隻小老虎交給被萌的心花怒放的蘇珊太太后，白蘇一轉身，便看到不遠處的自家門前，已經聚集著一隊人馬了。

    為首的灰色頭髮的半人馬正遙望著他。

    白蘇下意識揚起笑臉，又覺得隔著一段距離，克俄斯其實看不清他的表情，便加快了腳步。

    「早上好，克俄斯，早上好，各位。」幾乎是小跑著回來，白蘇的鼻子上沁出了一點細密的汗珠，顯得格外的可愛。

    「早上好。你東西收拾好了嗎？」克俄斯問他。

    白蘇用力點點頭：「全都收拾好了。」

    克俄斯便帶著幾個人類警衛隊員隨白蘇一起進門，在他的指揮下，小心搬運著剩下的四大袋種子。

    白蘇也趁著這個時間去樓上拿自己的行李。

    等四千多斤種子順利裝車後，白蘇背著自己的小包袱，在克俄斯的攙扶下——準確來說是克俄斯提著他的腋下，直接把他抱上了馬車。

    黑髮青年的臉泛著好看的紅暈，他有些害羞地說道：「我自己也可以爬上來的。」

    馬車著實有點高，白蘇跨不上去，他正打算放下面子用爬的時，克俄斯看出了他的窘迫，把他提溜了上去。

    其他警衛隊員略帶打趣意味的目光，又使白蘇更羞澀了。

    「好的。」克俄斯輕輕拍了拍拉車的棗紅色大馬，許是因為那麼一絲動物的相似性，棗紅色大馬像是受到了什麼褒獎般，驕傲地嘶鳴了一聲，「我會跟著這輛馬車，你掀開帘子就能看到我，有什麼需要或者不舒服要及時告訴我。」

    見白蘇被馬匹的嘶鳴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車板上，克俄斯笑了笑，補充道：「棗椰是個溫柔的小姑娘，也許是第一次見到你，所以有點激動。等午休時我再介紹你們認識。」

    他示意白蘇先進車廂，隨後又安撫性地揉了揉那匹叫做棗椰的棗紅色母馬。

    隊伍一切準備就緒，克俄斯微微退開，車夫上車駕馬。

    「克俄斯。」白蘇掀開布簾，探出個頭來，「會一切順利的，對嗎？」

    「有我在，會一切順利的。」高大英俊的半人馬警衛隊長保證道。

    ·

    一大一小兩輛馬車和十個人的警衛小隊沿著河道往南走，逐漸消失在了平原上。

    等車軲轆印子徹底被風沙吹散時，森林邊緣，一隻有著黑玫瑰花紋的白色豹子輕輕從樹上躍下。

    它蹲坐著，優雅地舔了舔爪，又仔仔細細地把沾了點草屑的臉頰毛梳理乾淨。

    整隻雪豹看起來像是一個漂亮的公仔。

    隨後，雪豹爪子前抻，塌下腰，撅起臀部，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在身體恢復正常的一瞬間，如一道白色閃電般，朝馬車離開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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