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辰

    前世對林奇來說依然歷歷在目，他過著平凡普通而又幸福的生活，他的家庭並不富裕，但父母都對他很好，他以為一直就會這樣平凡的生活下去一直到老死。

    直到他在畢業後一次找工作的歸家的路上發生車禍。

    在那一次車禍後再次睜開眼睛的他就來到了這個世界。起初他一直以為這是夢境，但這種想法在幾個月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他想念他的父母朋友，想念他曾經的生活。所以他對這個世界的父母起初是有些抗拒的。但幸好林奇在這個世界還是叫林奇。

    所以在他父母的眼裡林奇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孩子，即使在他學會了說話時也不願意說話。

    但在時間緩緩的流逝下，林奇還是慢慢接受了這一切。前世終究只能作為回憶。他適應著新的生活，學習著新的語言，並對未來抱有期待。他也漸漸融入了這個世界，作為一個有些特殊的小孩子。

    眼前的火焰如此真實，他不得不再一次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

    火焰燃盡，林奇家這個小屋子裡一片狼藉，還多了兩堆灰燼。這兩堆灰燼也許會永遠存在於這個小屋內，而這附近一片地方也許很長一段時間不會有人靠進了。

    灰燼旁的青年伸了伸懶腰，轉身就要離開。

    「這個小孩子怎麼辦？」還戴著兜帽的少女攔住了他，在少女身旁的林奇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這讓她有些擔心。

    「這個小孩子怎麼辦？」青年重複了一遍少女的話，有些不可置信：「隨便找一家人把他交給他們就可以了，我還要繼續幹活，不要讓普通人浪費我們的時間，繼火者大人。」

    「把晶石交出來，這個不是你的東西。」

    青年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盯著少女，絲毫不為少女漂亮的面龐所動：「這個是我的戰利品。」

    「是我的。」少女的聲調沒有變化，仿佛在陳述一個事實，她無視青年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繼續說道：「你答應過了要照顧這個孩子的，現在你要走，這個東西不能給你。」

    青年難看的臉色陡然不見，還笑出了聲：「我聽說過你，我也知道你的名頭，新一代最有天賦的繼火者之一，爺爺是即將上任的長老，好吧。」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晶石從口袋裡拿出扔回給了少女：「我答應也只是不想讓這個小孩的母親死後變成怨靈而已，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這下他再次起腳離開，沒有被少女阻攔：「你很天真，我沒有想到。晶石給你，你去照顧他吧。這個小孩子運氣不錯。」

    戰士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伴隨著鈴鐺的響聲，很快就消失在了視野的盡頭，被黑霧淹沒。

    少女自始至終沒有回話。

    她看著自己身邊還在發呆的小正太，黑髮黑眸，和她一樣。

    「喂，你還在傷心嗎？」她碰了碰林奇的腦袋。

    事實上林奇正在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傷心肯定是有的，但他不至於傷心到對外界喪失掉基本的感知。

    他回過神來，開始考慮自己該怎麼樣做才能讓少女不把他拋棄到一個普通人的家庭里。

    少女又發問了：「你多大了？」

    「八歲了。」

    「八歲。」少女乾脆蹲下讓自己能夠平視看著林奇。林奇這時也終於看清了少女的長相。一副典型的東方人面孔，白皙細嫩的皮膚，精緻的五官，就是沒有什麼表情。

    少女當然不會在意一個小孩子的注視：「你知道馬上就要進行守夜人資質的測試嗎？」

    「知道。」林奇的父母對他說過，每兩年進行一次的資格測試，最近就要開始了，這也是一家人最為期待的事情。

    「那就好，你的年齡剛剛在合格線上，我會提前對你進行初步的資質測試。」少女按著林奇的肩膀：「如果你沒有成為守夜人的資質，我就會把你送到附近的鄰居家，如果你有資質，你就跟著我，好嗎？」

    林奇看著少女沒有表情的臉，點了點頭。。

    跟我一樣，不愛說話。少女想著，對林奇說：「把眼睛閉上。」

    林奇閉上了眼睛。然後他感覺到少女的手正按在他的眼球上。

    這是要把我戳瞎嗎？他有點慌。

    接著他突然發現他又能模模糊糊看到東西了，就像是在夜裡用紅外線探測儀一樣，但他並沒有睜眼。這讓他有些不太習慣。

    「能看到嗎？」少女的聲音依舊清冷。

    「能。」林奇回答。

    少女沒有說話，示意林奇抬頭向上看。林奇知道她是在試探他這個小孩有沒有說謊。

    林奇抬頭。

    「能看到什麼嗎？」少女問道。

    「天花板。」確實是天花板，沒毛病。

    在這種視角下林奇無法看清少女臉上的表情，但他猜少女是有些尷尬的。

    「你不要動。」少女把林奇託了起來，把他挪到了門外，又把他穩穩放回地上：「你再抬頭看。」

    林奇再抬頭。

    然後他被這華麗的景象所震撼。這是他在前世也沒有看到過如此璀璨的星空。以前他所見到的星空只能說是星星點綴夜空，而他現在看著的景象則完全反過來了。身為一個城市人，夜空的星星本身就被城市的燈光所掩蓋，而在他那個年代，又有多少人會專門花費很多時間與精力去仰望遙不可及的星空呢？

    少女從林奇的表情上發現了端倪，她臉上掛起了淡淡的微笑：「你看到的不是黑霧了吧？」

    林奇點頭。他依然抬著頭，沉溺於這星空的壯麗之中。

    「你是不是看到了一閃一閃的」

    「亮晶晶？」林奇接話道。

    「嗯是亮晶晶沒錯。那個叫星辰，你也可以叫它星星。」少女把林奇仰著的頭掰平，讓他看著自己。林奇注意到她又蹲下了。

    真是個善良的好女孩，林奇想著，就是有點暴力。

    「你看到了幾顆星星？」少女問他。

    幾顆？林奇愣了一下，我看到的星星好像數不清啊。

    他猶豫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最熟悉的北極星：「那一顆，額」林奇本來還想再指幾顆，但卻被少女打斷。

    少女沒有跟著他指著的方向去看，她讓林奇不要亂動，然後又在他的眼球上一點。

    林奇恢復了正常視覺，他重新睜開眼睛。在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眼球微微閃過一絲深邃的藍色的光。

    林奇頭頂的天空再一次被黑霧所籠罩。

    少女注意到了，這讓她確定她得到了她希望得到的答案。

    她起身，墊著腳摘下了掛在林奇家門口的燈籠，示意他拿上，等林奇接過燈籠後又從口袋裡拿出晶石要交給他。

    林奇搖頭拒絕：「這個是你的。」

    少女塞給了林奇，說道：「這個東西我留著沒有用，你以後可能會有用，保管好。」

    林奇只好把晶石收好。

    「跟我走吧。」少女說著就要拉起林奇的手。

    這個漂亮小姐姐好像很厲害，她的家世好像也不一般，繼火者這名頭聽起來也挺牛逼。林奇想著，這可能是我在這個世界失去父母后唯一能抱著的大腿了，我得抱得緊一點。

    「你等一下。」林奇沒有牽少女的手，而是飛快跑回了屋。

    「不要靠近灰燼。」

    「好的。」

    他要找到他母親的戒指，然後送給這個收留他的少女，最好是能隱形攻略一波。

    在進門的時候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兩堆靠的很近的灰燼，然後在父母的床頭找到了裝著戒指的盒子和一把小刀。

    他嘆了一口氣，收起了盒子，然後把這把已經有點發鏽的小刀小心翼翼的掛在了腰間。

    他跑回少女的身邊，打開盒子，把戒指遞給少女：「這個是我媽媽的東西，也是我們家唯一的好東西了。你拿著吧。」

    少女歪著頭看著這個可愛的黑髮小正太，和他手裡的戒指。小正太一臉誠懇又期待的表情。

    少女一眼就看出這是一個塗成金色的鐵戒指，樣式也並不好看，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出乎林奇意料，這個少女並沒有拒絕他，她接過了林奇手裡捧著的戒指，收進了口袋。

    「走吧。」少女牽起了林奇的手：「先帶你回我住的地方，我還要巡邏。」

    「嗯。」林奇乾脆把燈籠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要不然兩個人一人拿一個燈籠又牽著手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傻。

    「我成為守夜人之後能不能碰那個灰燼？」林奇問道。

    「可以。」

    「我想把他們埋在土裡。」林奇自顧自地說著。

    「埋在土裡面幹什麼？」少女轉頭問道，她有些好奇。

    林奇沒有回答。同時又有一種深深的寂寥感說一些梗也沒人能聽懂，連入土為安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人死了該怎麼處理啊。他很想發問，但又怕會被嫌麻煩。

    「你叫什麼名字？」少女見林奇沒有回答也就沒有追問，她換了一個問題。

    「我叫林奇。」

    「你叫什麼名字？」林奇很有禮貌的。

    「叫姐姐。」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洛羽。」

    林奇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曾經的住所，過去的事情就讓它埋在心底吧。

    兩個人緩緩走著，伴隨著鈴鐺的響聲，周圍的燈籠就像林奇前世的路燈一樣。鄰居們的住所里隱隱傳出一些響動，可能是被之前的動靜嚇到了。

    他們是不敢鬧出什麼稍微大一點的聲響的，他們可不想吸引到怪物的注意。不過現在聽著事情貌似是解決了。

    林奇走著走著，忽然覺得他是不是忽略了什麼，感覺很不對勁。

    我之前看到了一片星空，別人可能只能看到幾顆，那麼這一片星空究竟代表著什麼？

    然後我指了一顆我最熟悉的北極星給我打掩護。

    等等，我為什麼要給自己打掩護呢？直接說出來王霸之氣一抖是不是能收個後宮？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我指了一顆北極星北極星？？

    林奇回憶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整片星空。這片星空的景象他大概在夏天的農村里見到過，只不過遠沒有他剛才看到的那麼驚艷，星星的數量也比當時看到的多，但一些主要的，他認識的星星的大概位置都是一樣的。

    這裡難道還是在地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