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卷二：登仙求索，諸玄風流 第五十七章—礁石溶洞 贛江主相

    「唔，那倔後生竟還死守在那裡.....」老者聞言一默，低頭嘀咕一番，便抬頭看向張衍，面色奇怪的看著他，問道「你難道，也如那水洞中人一般，是哪家龍君流落在外的血脈？」

    張衍一聽頓時啞然，暗道感情這老丈竟以為他是哪家龍族的私生子不成？

    忙道「小子原是一玄水蝰蛇的白鱗異種，只因家中無所依靠，機緣巧合才到山君座下受教，後來才有今日。」

    老者點了點頭，暗道這後生也算實誠，不曾虛言。這才點了點頭，呵呵一笑，道「老夫乃贛江龍君座下，三正主相，你喚我虞遒人便是。」

    自上古始王之下便有『三正』、『六事』，相卿等眾。

    而遒人，乃王之近臣，官名也。行上情下達、出謀劃策之事。

    而這老者自稱虞遒人？還道自己乃是龍君座下的三正主相？

    張衍心中流轉，不由心中震動。

    周室建國，周公旦重治法禮，上行天子、下至臣民，便是四海幽冥也依照天子官職改易許久。

    贛江龍君，他曾在《天樞南北司錄》上記載過的，威望照四海王族都不差什麼，只是行徑酷烈暴虐，下場令人唏噓。

    那是周武王時發生的事，而這老者卻依舊以夏朝時的稱呼，難道竟是那第一代贛江龍君座下舊臣不成？！

    暗自打量，對方看起來非但沒有一絲妖氣，反而像是一名得道上真。

    越想著，心中愈發緊張，但面上卻絲毫不慌，不卑不亢的一拱手，道「原是虞主相當面，小子全真道教，浮屠山張衍，見過前輩。」

    虞遒人點點頭，目視張衍，沉聲問道「我來問你，少康之後，如今我四海王家何在？」

    張衍一聽，暗道果然。聽著虞遒人的語氣，張衍知道眼前這位恐怕也知四海王家如今情況，只怕不會樂觀了。

    記載上，第一代贛江龍君便是死於少康年間。

    那時天帝人皇同位，夏王姒少康中興，乃是進取之主，請夸娥氏助民興修水利，擅改水脈卻未有祭祀奉禮，生生將贛江開了一條支流，惹得贛江龍君大怒，奮起反抗、攪江弄水、怨聲載道。

    少康怒祭帝鄉三皇，隨即神霄雷府天降雷霆，滅殺龍君。

    張衍對此並不遲疑，如實答道「少康之後，夏朝傳世十二王，商湯子履揭竿而起，建國稱制曰：商。子履之後，傳至三十王子受，三界開皇封神大劫。後姬發見國曰：周，諡曰：武。

    武王巡幸贛江，見龍君暴虐，仗勢四海王家魚肉百姓，遂祭表上蒼。大天尊罪於四海，收四海之權，判贛江龍君斬龍台。」

    在這種大妖面前，以他的修為，隱瞞根本是毫無意義的，索性坦然相對的好。

    「哼，祖龍昔年何其風範，後嗣竟如此不繼！」虞遒人聞言，冷哼一聲，隨即問道「那如今，贛江又是何者主政？」

    「如今，小子不才，未曾聽聞。」

    張衍面上恭謹回答，心裡卻想著，如今贛江確實不知何者主政。畢竟如今的贛江已經被不知多少支流水域瓜分主政，再加上一些妖魔盤踞。雖屬東海，看著水域權柄愈發壯大，卻是各自為政，基本上屬於名存實亡了。

    張衍面對這種不知多少歲月的老古董，雖然實話實說，卻也不敢言盡所知，生怕被遷怒。

    虞遒人位高權重多年，也知張衍未曾說全。想起曾經的煊赫興盛，又思及如今，搖頭唏噓道「罷了罷了，我如今不過一老朽而已。」

    玉皇金闕大天尊御極，收四海山河之權；正三界六道之名乃大勢所趨。虞遒人自知，他在活的年老，也不過是個苟延殘喘的殘魂而已。

    「虞主相言重了，如今四海王家身沐天恩，乃三界流傳的上古真神一族，榮譽煊赫、等閒難比。」張衍雖是這麼說，卻知。

    長江屬華夏文明之流脈，雖與黃河、淮河、濟水並立四瀆，實則長江為最、人口喧囂、香火鼎盛，乃中原長江大宗支流之一。

    自武王之後，大天尊便在贛江便分設支流水域，明眼人都能看出天庭心思。四海雖然稱臣納貢，然任命管轄卻仍在四海王家。大天尊此舉，乃欲以分瓜贛江之權，進而染指江河統轄之權。

    「呵呵，如今你既來了，老朽自然是言重了。」虞遒人聞言，不住看了眼面前這自稱張衍的小龍，笑呵呵的道。

    張衍聞言不禁訝然，隨即心中微微一動，心中似乎有了頭緒。依照王玄性子，必然要提前來探查一番。

    果然，虞遒人微微一笑，道「前幾日有幾個公族子弟打扮的到那溶洞外間逗留徘徊。此地甚是不起眼，可偏偏你又目的明確直奔來這兒，無非是那塊兒先天王水之精而已，可對？」

    「正是。」張衍雖摸不准這位虞主相心思，卻也並不遲疑，如實答道。

    畢竟隱瞞無用，屆時反因自作聰明遭了厭棄，反而得不償失。

    虞遒人點點頭，接著笑道「此中好處，你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皆可予爾。只是你需得答應我幾個條件才行。」

    「若晚輩力所能及，自然無有二話。」張衍拱手，答禮道。

    說完，虞遒人雙目忽而緊緊盯著張衍，一字一句的說道「這第一，便是日後入嗣主君一脈。第二，便是助我輪迴，好為我轉生重修，留我一絲成道之機。」

    張衍不禁吃了一驚，看著眼前這位虞主相表情又不像是開玩笑，謹慎道「晚輩修為低微，就算再修行百數年，怕也不是前輩敵手。」

    虞遒人搖頭，罕見地苦笑道「呵呵，你莫怕。我這麼說卻是有道理的，我自落草至今，修行一十二萬餘載。若再算上身死之後，如今這真靈遊蕩模樣守在如今，已經快二十萬餘載了。若無人護持，待我神魂意識全失之日，屆時無盡苦修感悟灰飛煙滅、了去無痕。」

    說完之後，連聲嘆氣，卻不見愁苦、只有唏噓。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雖說七八萬載估計苟活膩歪了，可修行數十萬載，任誰都捨不得。

    張衍聽了雖心有戚戚，生了惻隱之心，卻不敢應承。不說他如今前有門中世族虎視眈眈，後有涇河龍君宛若惡狼。

    儘管涇河龍君固有一死，可若他早早死了，涇河龍君之後就是死的再慘又有什麼意義？

    遂搖頭道「三界六道自有輪迴，晚輩人小位卑，何德何能？」

    虞遒人見他拒絕，也不惱，撫須沉吟半晌，思及前些日子徘徊洞口的那幾人曾隱約說過。

    轉而說道「北海臨近北俱蘆洲，自來便是妖魔混居之地，自來只有天仙地仙之流方可去得。想必，你等之後便要去北海上，那片名喚『金霞玉霖』的洞天小界，來做歷練提升才是。」

    張衍不由驚訝，暗道眼前這位虞主相如何知道，面上卻道「虞主相英明。」

    「『金霞玉霖』乃赤明之後，北海龍門破碎所化。那時我已隨君上主政贛江，雖然未曾去過，卻也有所耳聞。說此地先天之氣鼎盛，有上古蠻荒之貌。雖有機遇卻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會身死道消。既你要去，我便送你一物，權當助你一臂之力了。」

    說罷，他揮袖一掃，一枚玉扳指便飛入張衍懷中。

    見他雙手接住，說道「此戒乃『載醇幽玄』，乃是我斬殺妖魔之後，贛江兩岸百姓的功德念力，匯聚我身上碎殼煉製，可擋災劫、能避神通，今日便送你了。」

    張衍垂眸，看著懷中的『載醇幽玄』玉戒子，終於還是搖頭道「三界六道自有秩序，還請前輩見諒。」

    虞遒人低頭默然不語，卻又聽張衍澹澹說道「然，我聞典籍所載，虞主相忠於職守。幾度拯救生靈於江河泛濫之苦，功德深重、百姓感念。今，奉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法旨，行北陰酆都大帝之命，持《地祇業靈圖》，主施地祇社神冊封之事。」

    冷不丁一聽，虞遒人一愣，雙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

    張衍一身玉冠素袍、長身直立、風姿卓然，皎面朱唇的臉上掛著溫和笑意，道「若虞主相不嫌棄，可上榜走一遭，將來為主相謀一金敕之神，想必是不成問題的。」

    地祇社神，有紫金之別，紫敕為貴、金敕次之。

    自古以來，神靈俱為神魂而無實體。然金敕者，即有血肉金身，可以陰陽相通之神也。雖然和實力修為有一定關係，但這種能有功德的實缺，都是要刻錄天曹、冊寶命誥的，等閒沒有個出身是沒有的。

    就算是他當年如何的位高權重，也只是屬神一類，只是刻錄天曹司，在玄天都省司掛個名兒而已。

    如今，眼前這個年輕神明卻說的風輕雲淡，若非他表情認真，虞遒人簡直不敢相信。

    壓下心中激動，虞遒人一臉驚訝，問道「你說的可是...是真的？！」

    「地榜再此，何敢欺瞞？」張衍微微一笑，自袖囊之中拿出一靈光肆意，山河之影閃耀、祥瑞靈粹飛舞的捲軸，舉至眼前，道。

    一時間，洞府內金光耀眼、山河遍地、祥光蕩漾，虞遒人不疑有他，哈哈大笑起來「果然如此，玄都大法師不愧是玄門首座弟子，誠不欺我也！」

    張衍藍星而來，就算對神話不甚了解，也知這位大赤天太極宮唯一的真傳弟子的威名，頓時驚訝，隨後便又面露疑惑。

    「你也不必疑惑，土能載物、水善萬物，水土合流才是萬物之源頭，能養生靈。故而歷代天尊御極，對川河湖海之權極為重視。上古赤明帝俊氏焚蒸煮海，開皇金闕大天尊亦然如此。

    贛江敗落看似乃因人皇少康之故，實則乃是大勢所趨、情勢所致，對此我早有預料，君上也是如此。」

    張衍聽著虞遒人說著，暗道確實早有預料，只怕世事無常，誰也不曾預料會那般摧枯拉朽一般，那樣迅猛來襲。

    說著，虞遒人面色一冷，沉聲道「只是奸佞作祟、推波助瀾，龍族內部又有歹人作亂，才讓我等毫無準備罷了。」

    隨即面色一轉又一臉追憶，雙眼好似在想什麼一般，唏噓道「恰逢玄都大法師即將轉世，君上聞信前去觀禮。大法師感念君上曾庇護上古人族，這才對老朽與君上說了一番肺腑之言，已做昔年之恩。」

    轉而復看向張衍，嘆道「那時，大法師轉世歷劫前，曾看出君上煉化贛江本源，欲逐四瀆龍王大位。勸君上不必急於進取，又對我言我雖出身真身玄武之族，卻根腳德行不足，非得有命格非凡之人，為我行破而後立之事，或可有他日成道之機也。

    為此，君上道消之前，將一身精華匯聚屍骸之中。令我守在此地，等候他日機緣，令我擇者入嗣，以求復興贛江家業。」

    張衍緩緩點頭，其實虞遒人恐怕早知這條路前途渺茫，卻依舊日復一日的堅守此地數萬載，仍不敢忘記初衷。

    如此，也算是君臣相宜了。

    罷了，想起岸上那氣勢恢宏隆重的大物，不禁問道「難道那副龐然骸骨，乃是贛江龍君的？」

    「大太子，日後要叫父君才是。」虞遒人呵呵一笑，道。

    張衍不禁啞然，訕訕一笑「呃，主相何以覺得我能復興贛江家業？」

    虞遒人搖搖頭，神情溫和慈祥「大太子能得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北陰酆都大帝等。眾亘古大神青睞，氣運資質、心性德行自是不會差的。難得的是，大太子天生神明又是龍種。

    只要在煉化君上遺澤，便是祖龍神裔、神種後代，自是王族長輩、正派宗傳。」

    顯見是拿張衍當自家晚輩主家，很是耐心。

    張衍卻是心中震動不已，所謂『王族長輩、正派宗傳』，在當下嚴格的禮制時代，若非是正經血脈親族的長輩，是絕不能這樣說話的。

    如此，便是沒有那先天王水之精，只怕張衍也能血脈登天，化作蛟龍一類，使自身更近一步了！

    至於入嗣初代贛江龍君一脈，日後主政贛江自然是正統。當初贛江龍君另擇一脈，其中一個原因便是初代贛江龍君膝下無嗣。

    張衍若主嗣贛江龍君一脈，便占據了贛江正統。左右日後無論如何，他已名錄天曹，身為天生水德之神，他都是要主政一方水域的。

    既然如此，贛江水域廣大、靈機渾厚，自然也是不錯的。加之憑藉封禪地祇的大功德，想來也是能夠的。

    念及此，張衍倒笑容不由得愈發誠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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