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個世界藥丸

    「嘭——」

    紐約的早高峰，露西·朗剛剛從地鐵里走出來，在街角買了一個三明治和一杯像是三天前煮的咖啡，正當她準備穿越街道進入公司大樓時，一聲巨響嚇得她手一抖，麵包，黃瓜和蛋黃醬狠狠地拍在地上，形狀可怖，就像不遠處那個砸扁了勞斯萊斯車頂的那個中年男人一樣。

    「真該死。」露西·朗淡定地看著逐漸圍攏過去的人群，喝了口咖啡，天空中伴隨男人跳下而隨風飄揚的白紙，像是送男人上天堂的天使的羽翼。

    「早上好，露西。」一個帶著耳機提著公文包的陽光男孩經過露西身邊。

    「嘿，吉米。」露西叫出了男孩的名字，蹲下撿起已經沒法吃的三明治，扔給了街邊的流浪漢，流浪漢嫌棄地看了一眼扔到了牽著的小狗嘴邊。

    吉米朝遠處張望：「誰跳下去了？」

    「誰知道呢，已經是這個月第三個了，壓十美金，還是一個中層主管。」

    每當出現金融危機，公司開始裁員，高層的動不了，像露西這樣的廉價的員工不用裁，倒霉的就是那些在公司里兢兢業業幹了十數年卻只靠著資歷謀上主管位置的老員工們，這些人很大一部分都在負債還貸，有家有室，遭受著中年危機的折磨，裁員無疑是壓斷他們精神的最後一根稻草。

    露西說完，頭也不回地匆匆衝進了公司大樓。

    「你不去看一眼來印證你的結論嗎？」吉米朝自殺現場看了兩眼，看起來很是糾結到底要不要去湊個熱鬧。

    露西抬起手腕，數著時間，「我們還有兩分零二十九秒的時間刷上指紋，否則今天又要因為遲到而被扣工資了。相比於五美金的小小賭約，我想工資更重要。」

    「多麼冷酷的心啊，艾爾莎女王。」吉米做了個戲劇性的動作，和露西一起衝進了電梯。

    露西·朗，一個紐約市悲慘的上班族之一，在這個最能體現資本主義壓榨工人殘酷性一面的城市裡，她對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確，她是一名工蟻，最不起眼，最廉價的勞動力，但是她無法擺脫這種身份。

    當然，她還有另一重身份，陸琪，這是她原本的名字。在穿越之前，她剛剛在推薦之下去哥倫比亞廣播電視網度過為期3個月的實習期，但是飛機快要降落紐約的時候，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道伴隨著藍色閃電的巨型龍捲，飛機直直的撞了進去，然後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拆的七零八落，再醒過來，陸琪已經變成了露西·朗。

    露西·朗是誰？一個從德州鄉下來的女孩，徹頭徹尾的鄉巴佬，在陸琪感受到的記憶里，最多的是在穀倉里堆疊的稻草上看星星的場景，以及酒吧里擦著鬍子上的啤酒沫的酒鬼，還有日復一日的父母家暴，貧乏並且重複，讓人覺得生活毫無指望。難怪露西會拼命逃離那種地方。

    她大學一畢業就拿到了美國奧利安保險公司的offer，這是個新興保險公司，具有很好的發展前景，如果……如果它沒有開那項「超級英雄賠償險」的狗屁險種的話。

    自從托尼·斯塔克高調宣布自己就是鋼鐵俠之後，超級英雄的概念就不可遏制的出現在這個娛樂大國的各個角落。超級英雄廣告，超級英雄電影，超級英雄基金，超級英雄科技項目……簡直層出不窮。奧利安保險公司就作死的蹭了個熱度，也憑此大賺了一筆，但從此就走上了焦頭爛額的賠保的道路。

    但這些和露西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保險公司調查員而已。想要重操舊業，她連個靠譜的文憑和推薦信都沒有，只能既來之則安之。如今最好的打算，就是先賺錢，然後找個靠譜的大學重新念個新聞，重操舊業。

    露西看了一眼從進電梯就沒有停止絮絮叨叨的吉米，再一次確認了自己的想法。

    吉米這個大男孩是自己在這個城市唯一的朋友和同事，紐約州大學畢業的白人小伙，技術工作人員，一頭紅髮，搭配臉上的小雀斑總是讓他顯得不夠成熟，事實上，他比露西還大上兩歲。

    叮——電梯到了。整個辦公室雞飛狗跳，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驚怖的表情，朝樓下張望，漂亮的前台小姐麗薩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奔跑到兩人面前。

    「露西，恐怕你要升遷了。」麗薩說了一個好消息，緊接著，她說，「你的上司老鮑勃剛剛從這裡跳下去了。」

    露西的嘴巴張的能吞進去一個雞蛋，吉米從兜里掏出了十美金放在了露西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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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鮑勃是露西這一組調查員的主管，他的工作用一句通俗的話來講，就是主要負責如何找理由拒絕賠償，或者賠償比客戶要求低得多的金額。上個月他為公司挽回了將近一千萬的「不必要」的損失，在他面前，仿佛客戶的眼淚和白紙黑字上血淋淋的文字不過就是過眼煙雲，他永遠站在公司的立場上說話。

    老實說，露西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忠誠的老員工為什麼會自殺。但老鮑勃一死，唯一能夠接替他工作的也只有露西這個跟了他兩年的助手。

    夜晚，紐約的華燈初上，露西站在老鮑勃飛身而下的窗側，看著外面五顏六色的霓虹，嘆了口氣。

    吉米敲了敲門：「我看到你的燈一直亮著。」

    「我在整理鮑勃審核過的資料，你看看這個。」露西說，她點了點其中一張表格。

    「戴夫·韋伯，曾用名戴夫·考茲？」吉米前後掃了一眼，看著相片上的7歲小男孩照片，露出驚愕的表情，「他和鮑勃是什麼關係？」

    「鮑勃的前妻五年前跟他離婚，帶著兒子嫁給了一個叫韋伯的男人，把兒子的姓氏也改了。紐約大戰的時候，鋼鐵俠和那堆外星怪物在普林斯街區纏鬥了一會兒，鮑勃的前妻和兒子受到了波及，鮑勃的前妻死在了醫院，他的兒子也需要持續治療，保單送到了他這裡，似乎是哪裡疏漏了，鮑勃不知道這是他的兒子，於是他選擇了拒絕賠保。」露西聳了聳肩，「一個星期前，他的兒子死了，我想鮑勃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所以自殺了？真是悲劇。」吉米說，「這件事不能完全怪他。」

    「不過他一直在服用抗抑鬱藥物，這件事大概只是壓斷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吧。接下來他的工作，都歸我了。包括……這個！」露西抽出桌上的一張黑色邀請信，」鋼鐵俠舉辦的party，我缺一個男伴，這個周日晚上，你想去嗎？」

    吉米的雙眼爆發出一道光彩，徹底暴露了他的迷弟潛質：「斯塔克先生的聚會？天哪這太棒了，在舞池裡只有鋼鐵俠本人能夠打敗我！等等……不行，這周日我爸媽要來看我，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抱歉露西，我去不了。」

    「沒關係，只不過這次舞池之王要屬於鋼鐵俠了。」露西開玩笑地說。

    吉米垂頭喪氣地離開。露西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好，將邀請函收進包里，一張黑色的卡片掉在了地上，露西撿起來，正面和背面全是黑色，只有一串數字「555-0199」，其它一片空白。

    大概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露西把卡片扔進了垃圾桶里。

    剛剛出門，她聽見天空上一陣音嘯，紅黃相間的身影就從她的腦袋頂上飛了過去。

    鋼鐵俠。

    其實露西穿越到這裡和鋼鐵俠以及復仇者聯盟不無關係，她是在醫院的病房裡醒過來的，頭被紗布纏成一個球，聽護士說，她在紐約大戰里被壓在了停車場的碎石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被搶救回來。

    不，顯然是沒搶救回來，真正的那個露西·朗已經死了。

    她醒來後，打開電視，看到屏幕上的小鬍子男人說出：「斯塔克公司下屬基金會會負責賠償事宜。」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是，這他媽是在逗我？

    當她反應過來自己穿越進了一個超級英雄存在的世界時，她想……

    世界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