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落葉他鄉風雨定

    3、落葉他鄉風雨定

    三日已過，孫瑤的精神也好了許多，她要求東菱給她梳了一個簡單利落的髮式，換上利落的衣服，將前幾日的長裙拋棄不顧，對著銅鏡看了一眼會，英姿颯爽，還是比較滿意的。

    「東菱，以後就這樣給我裝扮，乾淨利索多好。」

    「大小姐，這可不行。今日我們要去寺里還願，有一大段山路要走，自然需要利索一點，但以後，這種裝扮還是要少有，不然會失了身份。」

    孫瑤笑了笑，往外走去，東菱卻突然攔住了她的去路。

    「大小姐，容媽還沒做好早飯呢。」

    「東菱，不要那麼大驚小怪，雖然你稱我一句大小姐，但我跟別的大小姐可不一樣。」

    東菱黯然的垂下眼睛，不作聲，孫瑤拍拍她的肩，打開了門。

    天！原來我這個大小姐當得這麼心酸。

    孫瑤轉了一圈，總算是緩了過來。

    好歹是大明鎮三大家族之一的孫家的大小姐，父親去世後，竟然落得這般田地。

    三間草木房，右側一間最大，多是木頭建成，算是比較好了，至少遮風擋雨，正是孫瑤住的那一間。中間一間看來應該是容媽和東菱的住所，估計也兼當庫房。不過卻是有些破舊了，窗戶都關不上，好在現在是初夏。最左側一間應該是廚房，容媽正在裡面做飯，她此時並未注意到孫瑤。

    院牆是一米多高的土牆，上面長滿了野草野花，院門是幾塊木頭組成的木門，破破舊舊，此刻倒是有一個少年坐在院門邊上，手裡拿著一根草，腳下臥著一隻大黃狗。

    那大黃狗方才就一直盯著孫瑤，如今見孫瑤往它看去，猛地跳了起來，直撲孫瑤，嚇了她一跳，立即躲閃。誰知那大黃狗跳到她的跟前，卻只是舔了舔她的手，讓她有一種奇妙的熟悉感。

    那個少年走了過來，彎腰鞠躬。

    「大小姐。」

    孫瑤點點頭，少年拉過大黃狗，又坐到院門邊，仿佛剛才的一切並未發生。

    容媽卻是被驚動了，走了出來。

    「大小姐，你這可是全好了，謝天謝地。一會，就勞大小姐去趟寒山寺，見一見禪寂大師，讓他再看一看，莫要留下了病根。」

    「我知道了，容媽。」

    容媽點點頭，進了廚房，轉身的時候看了那少年一眼。

    孫瑤走到少年的身邊，蹲下來，撫摸著大黃狗。那少年立即站了起來，卻並無一絲慌亂。

    孫瑤並不知道這個少年，至少東菱未曾提起過，她自然也不能貿然開口，恰好這個時候小正太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婢女。

    那婢女摸樣倒好周正，只是眉眼間透著一股邪氣，下巴微微抬起，顯然是不待見孫瑤等人，聯想到自己的處境，孫瑤心下一片瞭然。

    孫瑤牽過文政的手，往自己的房間走去，那婢女卻是急了。

    「三少爺，家主還等著您回去呢！」

    「昔雲，你先回去吧，我陪姐姐吃了早飯，即刻回去。」

    「奴婢不敢，奴婢就在這裡等著少爺吧。」

    文政點點頭，並不理會她。孫瑤回頭看了她一眼，發現昔雲只是嫌惡的看著這院子，顯然並未打算進來。

    孫瑤拉著文政坐下，對著他笑了笑。

    「文政，你日日的往這裡跑，這可不好。」

    「家裡呆著實在沒勁，文政是想姐姐了。聽說姐姐今日要去寒山寺，不如帶著我一起去。」

    「我只是去還願，又不是去玩，下次吧。」

    眼見文政一臉不滿，孫瑤接著說道：

    「過幾日，孫文暄便會想著怎樣把我打發了，你可是姐姐的內應，還是多在家裡待著，姐姐需要你的幫助。」

    「姐姐需要我做什麼？」

    「目前還沒有，你只老實待在家裡就好。還有，你的下人里，可有信任的人？」

    孫瑤問了又覺得不合適，文政不過九歲，恐怕連信任本身都還沒搞明白呢。

    「這個，自然沒有，服侍我的人，一概由大夫人挑選，我平時在他們面前，可什麼都不敢說。以前還有姐姐，有東菱，有容媽，有千帆，現在，回到孫家，我基本就一言不發了。」

    怪不得他日日過來，卻原來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也真是難為他了，突然，孫瑤想到了一件事。

    「千帆就是院門口的那個少年吧？」

    「正是，他是容媽的兒子，不愛說話，不過我很喜歡跟他玩。」

    孫瑤點點頭，並未說話。

    一陣響動，卻是東菱端著早飯過來，孫瑤和文政吃完，便送了文政出去，留下千帆看家，一行三人，往寒山寺而去。

    孫瑤以為寒山寺便是《楓橋夜泊》的那個寒山寺，其實卻不是，大明鎮的風土人情似乎也跟那些並不沾邊。寒山寺所在的山，不過是鎮上十里開外的雀山，至於這寺廟為何叫寒山寺而不叫雀山寺，則無人得知了。

    雀山並不高，與孫瑤以前所去的那些山相比，雀山委實是大巫見小巫。

    孫瑤站在山腳，看著緩緩而上的階梯，約莫著這山不過百十米，而寒山寺自在接近最高處，想來一個小時足以登頂。

    孫瑤來時乘坐的是一輛馬車，典型的小姐做派，只是她的馬車比不上別人的豪華，孫瑤倒是看見幾輛華貴的馬車過去，她倒是無所謂，東菱卻是不咸不淡的說了句。

    「以我們小姐的身份，這大明鎮誰家的馬車能比上，如今倒好，這般素淨的馬車，也虧大少爺拿得出手。」

    「好了，東菱，何苦還去計較這些，過兩日大少爺正式接任家主，還不知道會怎樣呢。」容媽擔憂的說了一句。

    不過，那十里路若是沒這個馬車，也確實是難熬。孫瑤自有自己的打算，並未去接東菱的話茬。如今站在山腳下，倒是心情大好，這雀山的夏景倒是不錯。

    「東菱，你在山腳看著馬車，這可是我們最值錢的家當了。」容媽不免哀嘆，當初老家主還在的時候，何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容媽，你就不要感傷了，好歹大小姐也好了，我們也算有了依靠。說起來，多虧了表少爺，不然這馬車大少爺還不給呢，簡直要活活的把我們趕出去。」

    孫瑤並不說話，心下卻是大駭，看來這孫文暄對自己可真是不怎麼的。

    當下，孫瑤和容媽往山上而去，走了一會，容媽回頭見離得遠了，便加緊幾步，走到了孫瑤的身邊。

    「大小姐，不是容媽多嘴，雖然女兒家終歸要嫁人，也繼承不了家產，但大少爺如此欺負你，似乎連那一份嫁妝也不想給你，你畢竟才十五，如今也並未有個好人家，這日子還得過的。」

    孫瑤怔了一怔，才想到一個關鍵問題，怪不得自己總覺得哪裡不對，原來是年紀！她看到的是自己十五歲的模樣，與之前接近三十歲自然不同，現在總算是搞明白了。她不覺得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返老還童了，這感覺還真好。

    「大小姐？」

    孫瑤抬頭，正看見容媽一臉詫異。

    「容媽，你說的我都懂，我自有打算。」

    「那就好，無論如何，你該得的，萬不可少了。」

    「我知道。」孫瑤其實並不知道，但她卻有十足的底氣，她不信自己連一個古代人都爭不贏。更何況，她作為孫家的大小姐，有些東西是應得的。

    「大小姐，在這件事上，你可不能像以前一樣，總是處處忍讓。」

    看來，自己以前沒少被欺負啊，只是不知道到了哪種地步。

    「容媽，我見你一直緊緊護著這個籃子，裡面可是有什麼寶貝？」孫瑤看著容媽護著的一個小巧的竹籃，調笑的說。

    「這個，不過是一株花苗。」

    孫瑤點點頭，雖然是不相信，但也不便多問。按照文政的說法，容媽應該不會害自己，既然她不想說，便也不去追究。

    「大小姐，這雀山也是孫家的產業之一，無論如何，一定要爭取過來。」

    「你是說，雀山很重要，為什麼？」

    「大小姐，這是二夫人臨終前的託付，至於原因，你很快就會知道。雀山方圓一百里，有良田逾百畝，林地數千，乃是當年朝廷的賞賜。而昔年二夫人嫁到孫家，家主便是以整個雀山為聘禮。所以，如果大小姐獨獨要雀山作為日後的嫁妝，應是比較穩妥。」

    「我知道了，儘量吧。」

    「不，大小姐，你不明白，不是儘量，是一定呀！」

    「好。」

    孫瑤雖然疑惑，但也沒細問，想來容媽也不會輕易說出來。很顯然跟孫家的財產比起來，雀山不過九牛一毛，但要想順利要來，恐怕也不是易事，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更何況，如今孫家到底是怎樣一個情形，她卻是完全不知道，所知道的不過都是別人的轉述，尤其是來自於文政。他畢竟是個孩子，習慣以自己的好惡判斷，實際情況顯然是複雜的多。不管怎樣，總是要到孫家去看一看才知道。當下，孫瑤便決定在家主接任之前去一趟孫家，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孫瑤看了容媽一眼，容媽顯然也知道自己過於急切了，當下也不再言語，而寒山寺已經近在眼前了。

    「到了，挺快的，那就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