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旗船賭唱

    自東漢黃巾之亂起，北方流民為了避免戰亂，便開始南遷。其間歷經兩晉、南北、楊隋三代，到了安史之亂時。南方人口已經開始超過北方。而在唐末五代十國戰亂刺激下，這一趨勢更加強化。到了神宗年間。天下之大富大貴者，天下之飽負盛名者，便多在江南。

    而江南之勝，又以江寧一地為最。江寧府又名應天府，南起京杭運河，東至長江江頭，既攬東吳煙花之勝，又擁兩淮絲綢之富，是整個南中國最富貴的地方。而論到江寧府最繁華熱鬧的地方，又得以小秦淮河為第一。無論春秋冬夏，寒來暑往，只要一到晚上，江寧城中的小秦淮河上便會是花燈舒展，連綿不絕。不說元宵、中秋等重大節氣。便是隨常的夜晚，只要天氣晴朗，河上也是處處淺斟低唱，吳儂軟語不絕於耳。

    這其中有各處朋友聚在一起談詩論文的，也有來往行商討論時令行情的。但更多的卻是出來狎妓賞燈的。小秦淮河聞名於世的不僅僅在於其繁華，而在於其繁華的根源。此處是天下最有名的煙花風月地。除數不盡的美女外，還有來自天下各地的美食美酒。如契丹的馬背酒、西夏的如羅糕等等，到了小秦淮河，你才能體會到人生是如此的美好。世間還有如此多的美好事物供你欣賞把玩。

    所謂「一入秦淮深似海，從此凡心似路人」便是這般道理。

    事實上，在小秦淮河上，除卻愛好世俗享樂的凡夫俗子外，還有著高僧名士等等。比如禪宗淨地寒山寺和小秦淮河便僅僅是一水之隔。暮山晨鐘也是秦淮八景之一。在這裡，只要你有足夠的才華、足夠的財富、足夠的背景，你可以獲得幾乎一切你想要的東西。如全天下最美麗的女子的芳心，最高傲才子的稱讚等等。

    今夜的小秦淮較之平日更是熱鬧，因為今天又到了選小花魁之期。

    想小秦淮河遍及天下名妓。普天之下八大名妓此處就有六個之多。眾人在各色絕妓之間難免各有喜好，一有喜好自然就有差別，而一旦差別便難免想分個高下。就算名妓本身並沒有爭強奪勝之心，其身後的妓館為了自身威名也會不遺餘力，大肆渲染。終於，在無數次的明爭暗鬥後，經過江寧樂坊司主薄柳永的推動，這番比較索性鬆開化了，並成為小秦淮的又一特色。

    這便是選花魁。其分為大小花魁二類。其中每月選一次小花魁，年底再來一次大花魁。

    今夜便又是此期。

    只見水色清明的秦淮河上一片燈火輝煌，燈光火光映的河水上下通亮。而水上遊船、畫舫，岸上酒樓、妓館間各色人等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在這繁盛的場景中，又以天香樓的沉魚舫最為熱鬧。沉魚舫是天香樓的頭牌，也是秦淮八艷之一的陳圓圓的旗船。在此之前，她已經連續獲得了四個月的小花魁了。如果今天晚上還能夠成功入選，那麼陳圓圓便將成為近三年來第一位連續五次獲得小花魁的女子。這也是僅次於秦淮天女蘇小小的絕佳成績。

    所以，陳圓圓今天的沖五之戰贏得了幾乎所有人的注目。甚至於在開封府的驛報中都為此事破天荒的登載了一個小條幅。

    「今天晚上，看陳圓圓的氣勢，怕是還要延續上個月的輝煌。」

    在岸邊的一座畫橋上，一個青年男子讚嘆道。他身上銀錢不夠，只能在岸邊觀看，沒有機會親身到沉魚舫感受緊張的氣氛。

    「我看未必，現在可不比蘇小小時期，現在的花魁之爭規模何其龐大。而且這四個月來天香樓的風頭太盛，其他的妓館怕是合力也要將陳圓圓的花魁攆下來。」青年人的同伴搖頭道。

    事實上，在小秦淮河中的畫船，也隱隱形成了對沉魚舫的合圍之勢。它們的船雖然小上一號，但勝在數量。而且這些船頭也都是毫無顧忌的對準沉魚舫。按照畫船的規矩，船頭乃是主人和貴客所居之處，尊貴異常。一般而言不會正面相對，今天這番舉動，正是表明了各方的決心：便是一定要將陳圓圓從小花魁位置上面拉下來，絕對不能讓她連續第五次成為小花魁。

    當年被蘇小小打的全無還手之力的眾妓館對那段歲月依然是記憶猶新，他們絕對不允許歷史重演。

    說話間，岸邊寒山寺傳來清亮的鐘聲。選花魁的比賽即將正式開始了。

    按照規則，比賽分為三輪，第一輪比武，就是從各方支持者中隨機選拔一位出來比試，勝利的一方獲取五十分。說起來很坑，選花魁這麼旖旎的比賽為什麼有比武呢？

    按照柳永的解釋：小秦淮之門為眾人所開，其中有讀書人、商人還有習武之人等等。讀書人有才華，商人有錢財，習武之人有武藝。那麼自然每部分都應當有參與的機會，所以安排武鬥很有必要

    至於隨機的原因則是為了最大限度的增加比賽的娛樂性。說到底選花魁不過是眾人夜間的娛樂，如果每次都是那麼幾個武林高手對打，要是讓觀眾覺得沒意思，這個選花魁比賽也就完了。

    第二輪就是比文。原因和比武差不多。讀書人自然也要有參與的機會。這一輪獲取勝利的積分也是五十分。

    第三輪就是比錢。每位參與選花魁的觀眾都可以去樂坊司購買籌碼，一兩紋銀一個。到寒山寺的第二次鐘聲響起，獲得最多籌碼的一方獲得勝利。這一輪的積分是一百分。最終出售籌碼的銀子樂坊司得到一半，其餘的按照得到籌碼比例由各自妓館平分。

    據說，自從開展這個比賽以來，樂坊司的生活環境得到了巨大改善，成為整個江寧府生活過的最為滋潤的部門之一。

    今天前來主導這次比試的不是別人，正是柳永。原本這種小比賽他不會參與。但今夜為沖五大戰，考慮到已經三年沒有這麼激烈的情況產生，他破例的出現在比賽現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