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上前將藥碗端起來,細細的吹了吹,這才伺候著晉王妃用藥,「主子,這坐胎藥是王爺叮囑過,讓奴婢一定看著您喝了。」
木心這話說完,晉王妃倒是微微一笑,有幾分羞澀嫵媚的模樣,「王爺也是心急,嫡子哪裡能那麼快就有的。」
木心回了一嘴,「主子,這是王爺心疼您。」
蘇柔兒靜靜的站在一旁,使勁的咬著下唇,讓自己的心情平穩一些。
王爺說……他想要一個嫡子。
那軒兒呢?
蘇柔兒只覺得心裡一片冰冷,就像跌入冰窖一般,將人凍住了一般。
「瞧奴婢忘了,奴婢笨手笨腳的,原是蘇側妃在這裡,慣會伺候人的。」木心瞧了一眼失神的蘇柔兒,將手中的坐胎藥遞給蘇柔兒。
蘇柔兒怔怔的看著這坐胎藥,只覺得眼睛澀澀的,還沒緩過來,只看到這碗藥直直的掉落在地。
然後是碗砸在地上的聲音。
然後是木心的驚呼,「蘇側妃,你怎麼敢將主子的坐胎藥打翻在地,你是什麼居心?」
蘇柔兒抬眼,看著木心,看著晉王妃陰測測的眼神,連一句辯駁的話都沒有,只是直直的跪在了地上,看著晉王妃嘴角浮出一絲冷笑,「臣妾任由王妃娘娘處置。」
今日,本來就是要凌辱與她的。
無論如何,她都是躲不過的,她好累,累的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晉王妃低頭,看著蘇柔兒紅紅的眼眶,嘴角勾起一絲陰冷,「蘇側妃,若是旁的,本宮不會與你計較的。」
「但是這是王爺賞給本宮的坐胎藥,你打翻的是王爺的心意。」晉王妃的話一字一句的,將蘇柔兒的心凌遲,「本宮罰你在院子中跪著,跪到你知道悔意了,再起身。」
蘇柔兒冷笑一聲,臉上一片淒涼,卻是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木心看著蘇柔兒,低低的喚了一聲,「蘇側妃請吧,是要奴婢扶著您嗎?」
「不用。」蘇柔兒看了一眼木心,撐著地面站起來,只緩緩的往外頭去。
晉王妃看著蘇柔兒的背影,倒是極為好心情的摸了摸頭上的牡丹配飾,「木心,給本宮換件厚實的衣服,外頭冷,但是本宮卻是願意陪著蘇側妃懺悔。」
外頭的雨依舊沒停,倒是愈發大了,楊嬤嬤在門口,將衣服緊了緊,但還是有些冷的。
然後,就見蘇柔兒揭開帘子出來了。
「主子,我們是要回去嗎?」楊嬤嬤雖然也來過幾次這蘅蕪苑,但今日這般卻覺得心慌的要命。
蘇柔兒沒有說話,卻是只往雨中走,然後在距離階梯下的十部之內,直直的跪下去。
雨水打在蘇柔兒的臉上,蘇柔兒卻覺得沒有那麼冰冷。
「主子。」楊嬤嬤趕緊將傘撐開,給蘇柔兒遮擋著,卻是不知道緣由,「您這是做什麼?」
蘇柔兒一句話也不說,楊嬤嬤只有心急的份。
晉王妃門前卻是帘子微動,然後是幾個丫頭抬著一個椅子出來,靜靜的站在一側,然後是木心扶著晉王妃。
晉王妃一身紅衣,頭上別著牡丹配飾,倒是十分隨意,只是往椅子上一坐,靜靜的看著蘇柔兒,臉上浮著淺淺的笑意。
木心見著外頭風大,又濕漉漉的,忙忙拿著一個毯子蓋在晉王妃身上。
「王妃娘娘……請您寬恕我們主子。」饒是楊嬤嬤再想不明白,這會也是清楚了。
晉王妃一句話都沒有說,倒是木心看著楊嬤嬤給蘇柔兒遮擋著雨,眼神暗了暗,給一旁候著的丫頭吩咐了一句,「王妃娘娘可是沒說撐著傘跪著,你們將那不懂事的老奴拖一邊去。」
木心這話以落,便立刻有兩個丫頭上前將楊嬤嬤拖在一邊,白梅折傘掉落在地上,滾落了兩圈,這才止住。
冰冷的雨水直直的打在蘇柔兒臉上與衣領上,將頭髮盡數衝散,胡亂貼在臉上,臉色愈發的蒼白。
蘇柔兒只覺得視線模糊,倒是什麼也看不見,只依稀聽到楊嬤嬤的求饒的聲音。
然後身子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冷戰。
好冷……
蘇柔兒蜷縮著身子,顫顫巍巍的抱著自己。
「王爺……」蘇柔兒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喃出兩個字。
她不信!
她不信王爺對她無情,她就算是跪死在這裡,她也要見到他。
雨一點都沒有收的勢頭,劈了啪啦的砸在地上,晉王妃將視線從蘇柔兒身上移開,看著遠處被雨水砸亂的花瓣,眼睛中儘是笑意。
院子門口,依稀出現一個身影,蕭寒看著跪在地上的蘇柔兒,眼睛一片冰冷,一步一步的往蘇柔兒旁邊走。
「王爺……」晉王妃柔柔的喚了一句,蘇柔兒也是猛了抬頭,看向自己身後的蕭寒。
他果然來了。
蘇柔兒知道,他不會不管自己的。
然後,蘇柔兒看著晉王妃撐著一把傘走到了蕭寒身邊,「王爺,您淋濕了。」
蕭寒神色淡漠的掃了一眼蘇柔兒,而是握著晉王妃的手,眼中似乎有疼惜,「木心,趕緊去端一碗熱湯來,婉清的手都涼了。」
「婉清?」蘇柔兒跌在地上,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卻是連疼痛都沒有了。
她剛才一定是聽錯了吧?
那般溫柔的語氣,那般溫柔的神情,分明是給她,如今卻是盡數給了穆婉清。
好冷……
蘇柔兒覺得,一定是天太冷,她淋雨太久了,這才出現了這些幻覺。
「發生什麼事了?蘇側妃惹你生氣了?」蕭寒看著晉王妃,這語氣神情倒是讓晉王妃微微愣神。
不過,晉王妃只是愣神了片刻,立即就恢復過來了,「王爺,蘇側妃將您賞我的坐胎藥打碎了。」
「本來……臣妾是不想計較的。」晉王妃看著蕭寒的眼睛,當真是從其中看不到半點心疼。
「錯就是錯!既然錯了就該罰。」蕭寒冰冷的話一一傳在了蘇柔兒耳中,蘇柔兒只覺得身子一點力氣都沒了。
剛才的不甘與執拗在這一刻都盡數瓦解了。
「主子,蘇側妃暈過去了。」木心驚訝的喚了一句,看著蘇柔兒倒在水漬中。
晉王妃似乎反應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柔柔的看著蕭寒,等著他吩咐。
「將人扔出去。」蕭寒的聲音汗津津的,讓人聽著心裡一震。
楊嬤嬤不可置
信的聽著蕭寒的話,只覺得通體冰涼。
*
青玉苑的內室中,煙綠色的簾帳,軟紅色的被衾,蘇柔兒躺在床上,臉色潮紅,嘴裡喃喃的說著胡話。
一旁候著的綠蕪,抬眼看了一眼蘇柔兒,又低著頭磕著瓜子,只當沒看見一般。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綠蕪才不情不願的站起來。
楊嬤嬤端著一碗藥,從屏風內進來,只往床上一看,就看見蘇柔兒的被子已經掉了大半,臉上紅撲撲的。
「水……」這會子聲音也清晰了,楊嬤嬤一聽,只將別的往一旁一放,從桌上取了杯子倒茶。
然而,楊嬤嬤倒了半天卻是一滴都沒倒出來。
再看桌上亂扔的瓜子皮,楊嬤嬤只覺得一股怒氣直衝腦門,卻又生生的壓下去,只是沉著聲音吩咐,「綠蕪,桌上的茶水沒了。」
「我想著主子眼下也用不著……」綠蕪本來想反駁的,但是被楊嬤嬤遞過來的眼神壓下去了。
神氣什麼!
眼下蘇側妃都被晉王厭棄了,她楊嬤嬤想與往日一般,卻是不能夠的了。
「楊嬤嬤等著,這些粗活奴婢也是做慣了的。」綠蕪說了一句,甩著袖子出去了,一點臉面也不給楊嬤嬤留。
楊嬤嬤陰著一張臉,緩了片刻,只緩緩的走到床邊,將蘇柔兒的被子捂緊,然後拿著湯勺,一勺一勺的餵著蘇柔兒。
眼下不是生氣的時候,主子的身子重要。
楊嬤嬤摸了摸蘇柔兒滾燙的額頭,臉上也是十分難看,眼下連個太醫都請不來。
若不是這青玉苑內從來不缺藥材,她也識得一些,主子可怎麼好。
王爺也太無情了些,昔日的寵愛說沒就沒了,連體面也不給主子留。
「主子……您一定要好好的……想一想小世子。」楊嬤嬤也不知道蘇柔兒能不能聽見,只是將這些話都一股腦說出來了。
楊嬤嬤知道,主子身心受創,但是這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不能這麼快就倒下去。
床上的人兒,只跟沒聽見楊嬤嬤的話一般,能將湯藥吞咽下去已經是難得了。
楊嬤嬤嘆了氣,將手中的湯藥餵完了,這才鬆了口氣。
綠蕪怎麼還不回來?
楊嬤嬤有些生氣了,起身往外頭看了一眼,卻是更生氣了。
綠蕪沒有去外頭接水,卻是與一個小丫頭閒談,說出的話卻是讓楊嬤嬤恨不得將她們兩的嘴撕了。
「主子之前不是挺得寵,怎麼突然就這樣了?」這個小丫頭是經常跟在綠蕪身邊的小紅,也是綠蕪一手調教出來的。
綠蕪聽了這話只是冷笑一聲,「誰的寵愛能十年如一日,這也是常事。」
蘇柔兒這次讓王爺丟了這般大的臉面,若是還能再得寵,也是奇了。
只不過,這些之彎彎繞繞,綠蕪是不想與小紅說的,「要我說,王妃娘娘就是王妃娘娘,王爺也就是圖新鮮,這會不新鮮了,就也丟手了。」
綠蕪這話音剛落,臉上就結結實實的受了一巴掌。
「賤蹄子,作為奴婢編排主子,你不要命了!」楊嬤嬤氣的手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