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惡戰碧波潭

    白石頭村的來歷不簡單。

    大約三百年前馬氏、葉氏兩家先祖來到這片貧瘠山區，與之同行者，還有少部分族人，當時那場變故，馬氏先祖妖化，釀成悲劇，後來雖然有葉氏先祖出手鎮壓，沒有讓形勢惡變，但是也給兩族帶來沉痛的教訓，這才留下後代不得食用妖魔血肉的族規。

    但是現在，他們做出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進山！

    ——狩獵妖魔。

    昏暗的莽荒山林里，寂靜無聲，來到更深處的無人區，有水銀色外殼的千足獸盤踞在參天古樹上，針管狀的口器宛如利劍刺入古樹，吸收蘊含生命精華的汁液，然後有大片古樹枯萎。

    可是也不要小瞧它們，這些妖魔的口器亦能化為真劍，刺穿比石頭還要堅硬的盔甲。

    它們只是喜歡吃素，但並不是真的只吃素。

    這是莽荒中最為常見的一種妖魔，只要不打擾它們進餐，不會受到主動攻擊。

    一行村民悄悄地經過下方，以手語相互聯繫，直到遠離銀甲千足獸。

    「轟隆隆——」

    一座翠綠山谷出現在視野中，綠意逼人，濕潤的水氣瀰漫，飄散在白色霧海中，藤蘿交纏，仿佛虬龍纏繞，綠葉如芭蕉，卻肥嫩的仿佛飽含水分，抓一把就似薅下一把「葉肉」，但是沒有人手欠，因為這是一種蘊含腐蝕毒素的毒草。

    山谷內毒草叢生，隨風搖曳，隱隱約約傳來瀑布流水聲。

    「我們到了！」

    「你們怕死嗎，現在回村子還來得及！」

    馬峰攔住身後村民，再次詢問，進入那頭妖魔巢穴之前，他要進行最後一次確認。

    一路走來，他時刻留意這群村民的臉色變化，有緊張、有畏懼、有興奮、也有蠢蠢欲動的精神勁，有部分人似乎還在猶豫，現在到了真正與妖魔見血拼刀子的時候，他不希望有人進入廝殺後退縮，那樣會擾亂自己的計劃。

    「走到這裡，怕死的就不會來！」

    馬山發出深沉的嗓音，手持一根黑鐵長矛，矛頭散發森白冷光，這是他昨夜磨了一夜的成果，洗去鏽色，如今極為鋒銳。

    「怕個卵，只要給娃們吃上妖魔血肉，煉出那個什麼後天靈骨，就是死了也值！」

    「沒錯，只要娃兒們被仙人看中，換了這條命也值！」

    幾個村民大咧咧的發言，表示自己不怕死。

    「可是，咱們這些人真能夠狩獵你所說的那頭妖鱷嗎？」也有人發出不同聲音，說出疑慮。

    妖魔，盤踞於莽荒山林之內，向來是村子裡一直流傳的恐懼。

    說一句「妖魔來了」，能夠立即止住小兒夜哭，有著神奇力量，也將恐懼深深地埋在他們骨子裡。

    村民有時進山打虎獵狼，這並不代表就能夠戰勝傳說中的妖魔。

    「放心，你們是知道我的，在清河城混下去我也是憑本事的，這些年行走荒山野嶺也曾遇到過妖魔，它們並沒有你們想得那麼可怕，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裡嗎？」馬峰眼底掠過一絲輕蔑，抽出寶刀。

    刀身狹窄細長，宛如一片柳葉，卻泛起寒光。

    斬向身旁老樹，猶如清風吹過。

    只聽嘩啦一聲，斜切的大樹斷口宛如錐子扎進土裡矮了半截，另一處樹樁切口光滑如鏡。

    「厲害！」

    「好刀！」

    「說吧，怎麼幹，直接衝進去引出那頭妖鱷？」

    看到馬峰的身手，一些還有猶豫的村民立即堅定內心，沒有了退縮的想法。

    馬山眼底閃過一絲絲的忌憚，想不到二弟現在這麼厲害，就憑這一手揮刀砍樹的手段，碰上山林大虎也能單獨拿下。

    但是妖魔的厲害遠遠勝過虎狼，他們真能獵殺嗎？

    然而想到二弟承諾的靈丹，馬山又是定了定心神，握緊手中長矛。

    為了小崽子，他拼了！

    這場狩獵妖魔之舉，或許不會如馬峰所說那般輕鬆，也將有村民死在這裡，但是修仙帶來的誘惑足以讓他們付出生命，為後代謀劃一條出路。

    風險越大，機遇越大！

    「很好，你們不用擔心。」

    「這次進入碧波潭，我有周密的計劃，只要按我所說行事，那頭妖鱷絕對跑不了。」

    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馬峰很是滿意，收回寶刀，看向馬山。

    二人相對，同時點頭。

    「入谷！」

    「噗通——」

    一個身影失足落水，滑入冰冷刺骨的水潭，男人鑽出水面，抹去糊住眼睛的頭髮，面色驚慌地朝著岸邊瘋狂遊動。

    「快，葉田，游快點！」

    岸上的村民疾聲呼喊，遞出長矛，對男人進行救助。

    葉田驚慌地朝著村民游去，冰冷的潭水刺激神經，令人寒冷刺骨，但是這並不足以讓他害怕，真正讓人恐懼的是這潭下的那頭妖鱷。

    剛剛行走在岸邊，一行人探查，他們發現妖鱷經常出沒水潭的位置。

    那片草地都光禿了，一些石頭磨得鋥亮，男人腳下一崴就不知道怎麼的滑入水中。

    葉田伸手抓向村民遞出的長矛，就要握住。

    「嘩啦——」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響起水聲，如瀑似的流水傾瀉而下似碎玉濺落，「嘩啦啦」的拍打脊背，葉田感覺天色瞬間陰暗下來，死亡的威脅將他鎖定。

    「妖鱷」

    葉田仰頭看去，只見雪亮的倒刺尖牙如天塌陷。

    ——咔嚓！

    骨骼斷裂，尖牙切開血肉，血花在水面散開，迅速染紅，猩冷的味道伴隨水霧濺射四方，一頭龐然大物衝出水潭，強大的慣力席捲水邊村民，妖鱷身軀碾過，將他們壓成一堆爛肉。

    「出來了！」

    「妖鱷出來了！」

    村民驚吼著，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他們本能後退。

    「好機會，終於出來了，快攻擊它！」

    埋伏在岸上的馬峰神色一冷，發出號令，隨著他的聲音落下，村民清醒過來，然後又扭頭朝著妖鱷攻擊。

    長矛、鐵刀攻擊妖鱷。

    只聽沉悶的響聲接連響起，一道又一道五花八門的攻擊砸在妖鱷墨綠色的皮甲上，迸發出火星，但是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妖鱷怒吼一聲，被渺小人類觸怒。

    肥碩的身軀散發墨綠光澤，猶如鐵水澆鑄，十分堅硬，尾巴左右搖擺，抽爛磨盤大的磐石，火星四濺，而後划動四肢，躥了出去，在地上留下滑行的溝壑，順勢張開大嘴咬住幾個村民，猛烈翻滾。

    ——死亡翻滾！

    泥漿與鮮血糅合，化作雨點似的，迸射四方。

    碧波潭成為屠宰場！

    血紅瀰漫，腥風飄散，刺激著人的神經跳動，令人血脈僨張。

    「畜生啊！」

    「大壯，我替你報仇！」

    村民陷入瘋狂，嘶吼著、咆哮著，不要命地進攻。

    只是一個照面，十幾個村民就死了，他們來不及避讓就被妖鱷的死亡翻滾追上身影，在地上碾壓成爛肉，殘忍的血腥一幕刺激著剩餘村民噴發出怒火。

    「這就是你說的妖鱷！」

    馬山瞪圓眼睛，血絲充斥雙眸，怒視馬峰。

    這頭妖鱷太大了，足足有十丈，不要說是他們這幾十個人，就是再來一百個人也不是這頭妖魔對手。

    他是怎麼敢的！

    「大哥，上！」

    「要想你兒子成仙，今天只能跟這頭妖鱷拼了，咱們攻它雙眼！」馬峰厲喝一聲，身影如同射箭，沖向妖鱷，足下輕點，幾個跳躍避開妖鱷的死亡翻滾，趁著吞咽獵物的時候，劈出一刀。

    「撲哧！」眼漿迸射，黏稠的液體流出。

    馬峰瞅準時機，一擊奏效，弄瞎妖鱷的一個眼睛。

    妖鱷吃痛，完全沒有料到這個時候還會有東西襲擊，它怒吼，憑藉本能搖擺身軀，如同長鞭揮舞，砸爛身邊一切，樹木斷折，磨盤大小的石頭被砸爛，碎石飛濺。

    馬山目瞪口呆，被馬峰的舉動震驚。

    妖鱷看似強大，但似乎不是沒有戰勝的可能？

    「殺啊，攻擊它眼睛！」

    馬山怒吼一聲，挺起長矛衝刺。

    同時，殘餘村民也看見妖鱷陷入瘋狂，立即進行合擊。

    山谷內陷入混戰，有村民撞飛出去發出哀嚎，也有血液如雨點般噴灑，那是有人終於破開妖鱷脆弱的部位，使其受傷流出血液。

    但是妖鱷很強大，陷入瘋狂，也不是幾個村民在短時間內就能降伏的。

    然而馬山帶領村民們也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他們沒有畏懼，沖向妖鱷，不給它喘息的機會，不讓它回到深潭，因為一旦讓這個大傢伙回到水裡，他們再無機會。

    「給我死！」

    馬峰怒吼，掏出一道黃符貼在刀柄上，噴出一口鮮血激活黃符，只見赤紅符文陡然鮮活起來，扭曲著、爬動著，如同藤蔓迅速爬出，纏住刀刃，刀光暴漲，發出六七丈長的血色刀芒，凌空一斬，砍下妖鱷頭顱。

    「噗嗤——」

    頭顱掉落，噴出血泉，妖鱷掙扎了一會，漸漸沒了動靜。

    「仙符！」

    「你為什麼不早拿出仙符？」

    馬山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怒視馬峰，他們終於殺死妖鱷，但是犧牲太大，村民沒有幾個活下來的，如果馬峰早拿出仙符，可能犧牲就不會這麼大。

    「抱歉，仙符只有一張！」

    馬峰渾身浴血，避開對方目光，低頭看向寶刀。

    只見刀身遍布裂紋，如同蛛網散開，而隨著刀柄上黃符光芒黯淡，赤紅符文潰散，整柄刀立刻碎裂。

    馬山紅著眼睛，看向剩下的幾個村民以及死去的妖鱷，良久後才吐出一口濁氣：

    「回村——」

    他們采割下妖鱷身上妖力最為精純的部位，而後相互攙扶著離開這座山谷。

    至於同伴的屍體只能等回村後，派人來收屍，不過在此之前，他們將屍體堆放在一起進行了掩埋，避免附近野獸過來啃食，屍骨無存。

    這些村民來的時候有幾十個，但現在只有不到十個人返回。

    他們內心是沉重的，因為死去的族人再也不能回來，那些精壯的漢子是白石頭村的一部分力量，在將來的一段時間，村子的力量都將持續低落，但是他們的目光中又充滿希望，因為此行成功獵殺一頭妖鱷。

    這個山谷註定不能遺忘，將在白石頭村留下一段慘烈的故事。

    只是他們誰也不知道，就在村民來收屍的那天，一道熟悉的身影再次先行進入這座山谷，並且躍入深潭，似乎探尋什麼，直到他躍出水面時，神色驚喜地離開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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